农家妇到底要干些什么活儿呢?
不知道!
算了,那个不急,有空再来慢慢研究好了,至于眼下最紧急、最迫切的问题应该是……
她的夫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又该如何伺候他呢?
他叫独孤笑愚,今年二十五岁,种田为生,老家在西陲,之所以会大老远跑到江南来,是因为这里稻禾一年可两收,这些是爹爹告诉她的。
一般庄稼人都比较粗俗,想来要求也不高,应该不难伺候吧?
嗯,对,只要每天让他吃饱饱、穿暖暖,衣裳洗得干干净净的,床褥保证没有跳蚤,他应该就会满足了。
这个容易,她只要……
才刚想到这里,突然,喀啦一声,她听到门扇开启的声响,然后是另一声喀啦,门又关上了,有人走到她面前,不动,大概是在打量她吧。
片刻后,那人不知从桌上拿了什么东西,旋即,她的盖头巾被掀开了。
下意识的,她马上抬起眸子想看看她的夫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粗俗人,但只一眼,她便傻住了。
如果眼前之人是粗俗人,普天之下就没有半个文雅之士了!
如同天底下所有的新郎倌一样,她的新婚夫婿——独孤笑愚也穿了一身大红,乌溜淄的发髻上束着红发带,手上还拎着掀盖头巾的秤杆,不过,他那端正俊挺的五官,颀长刚劲的身材,爽朗的英气中又透着文雅的风采,这可就不是天底下所有的新郎倌都会有的。
尤其是他那双眼,灿亮如星辰、清澈如流水,看人一眼似乎能看进人的心里头去;还有挂在他嘴上那一抹笑,几许兴味、几许戏谑,还有几许揶揄,笑得宫雪菱不由自主的脸红了起来。
“你没有裹小脚。”
爆雪菱怔了征,顺着对方视线往下瞄了一下,旋即缩脚嘟起小嘴儿,“真是对不起喔,我是大脚丫子!”脸不红了,双颊还气唬唬的鼓起来。
“很好,我还真不想娶个连路都走不远的老婆。”独孤笑愚慢条斯理地说。
一听他说,宫雪菱方才想到她嫁的是庄稼人,庄稼人娶老婆是娶人工帮忙农事,可不是娶回家去纯欣赏小脚的。
“没问题,我一天可以跑上百里路!”施展轻功的话。
“那就不必了,我可不缺信差。”独孤笑愚莞尔道,“饿了吗?”他体贴的为她取下沉重的凤冠。“可要用些点心?”
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得喝,不饿才怪!
爆雪菱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自个儿坐到桌旁去吃点心。“饿死了!”现在没空害羞,她可没兴趣做第一个在新婚夜就饿死的新娘。“其实我娘本来也想替我裹小脚的,可是……”她俏皮的吐吐舌头。“才裹两天,我就又哭又叫,我爹和哥哥舍不得让我受那种苦,于是联声向我娘抗议,我娘只好算了。”
“你不是宫局主的外甥女?”这是问句,可语气却是肯定的。
“不是,我叫宫雪菱,十七岁,宫家镖局局主是我爹。”
“我猜……”独孤笑愚慢吞吞的执起酒壶斟酒。“你表姊不愿意嫁到种田人家来?”
“嗯嗯。”塞了满嘴莲子桂圆糕饼,宫雪菱说不出话来,只好用点头代替。
“你又为什么肯嫁过来?”
爆雪菱继续大吃特吃,只把手伸出去,柔柔女敕女敕的一点儿也不粗糙,但那指间却有些干活儿的茧。
“你不在意干粗活儿?”见宫雪菱直点头,又比了几个手势,独孤笑愚继续猜测,“女人家该会的活儿你没一样不会的?”宫雪菱更用力点头,独孤笑愚唇畔笑意更浓。“那么你应该不介意我把你那两个陪嫁丫鬟送回去吧?”
爆雪菱耸耸肩,一手往嘴里塞饺子,一手胡乱挥两下,表示无所谓!
于是,独孤笑愚唇畔的笑意延伸到了眼里,“我想你并不了解农家生活究竟有多辛苦,或者……”一杯饮尽,眸底掠过一丝促狭。“我还是把那两个陪嫁丫鬓叫回来帮你干活儿吧,大小姐!”
爆雪菱的眼睛马上瞪大了,清清楚楚写着愤怒两个字,三两下硬把嘴里的食物吞进肚子里去,冲口就骂。
“别叫我大小姐,我不是什么大小姐!”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还用那种口气,可恶!“还有,少瞧不起人了好不好?不管有多少活儿,姑娘我都干给你看!”
“是吗?”独孤笑愚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又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好吧,姑娘,那就等你受不了了再叫她们来好了!”
等她受不了?
太……太看不起人了!
爆雪菱顿时气红了脸。“要是受不了叫她们回来,我就是你孙子!”
独孤笑愚眉梢子挑了一下,眼底笑意更甚,“这不太好吧?”他慢吞吞的又斟满了酒杯,他自己的,还有她的。“孙子可不能替我生儿子。”
刷一下,宫雪菱的脸儿更红了,像绚烂的晚霞,不过不是气的。
“谁……谁要给你生儿子!”
独孤笑愚把她的酒杯放入她手中,再端起自己的酒杯,示意她和他一起喝下,再慢条斯理的咧嘴笑开来。
“你是我老婆,你不帮我生,要谁帮我生?”
连脖子都染红了,宫雪菱唬一下跳起来。“我吃饱了!”
默默注视着宫雪菱慌慌张张的褪下大红新娘服,独孤笑愚始终笑吟吟的,慢吞吞的斟酒、慢吞吞的饮酒,直到宫雪菱窝到床上去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他才仰首干下最后一杯酒,起身。
“那么我也要睡了。”
他也要睡了?!
在哪儿睡?
苞她睡?
“不!”宫雪菱惊叫,掀被猛然坐起来,“我……我还没吃……啊!”话还没说完,人又被推回原位。
“你吃了,还塞得满嘴像青蛙!”
“你才像青蛙!”
“好好好,我像青蛙,睡吧!”
“等等,我还没吃饱!”
“是吗?那现在换吃这个吧!”
“呃……唔!”
吃什么?
吃不能咬,更不能吞进肚子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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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妇到底要干些什么活儿,宫雪菱一点概念也没有,不过她知道庄稼人都是早早睡、早早起,于是她决定要让那个看不起她的夫婿瞧瞧她有多么“能干”。
天刚亮,她就起床了。
左瞧右看,眼珠子到处飞……咦?她的夫婿呢?
两眼继续找,她急急忙忙模下床,双脚一落地,嘴里不觉逸出一声申吟,下意识低头看……“天!”血糊糊一片,如果不是娘亲去世前就跟她提过这种事,她可能会当场吓出三魂七魄!
她继续申吟,见小屏风旁有水盆,模过去想拧毛巾来擦拭……咦咦咦,水竟然是热的!
不是吧,他不但已经起床了,还特地烧热水给她净身?!
呿,真没面子,还说要让那个看不起她的夫婿瞧瞧她有多么“能干”呢,结果头一早就让他看扁了!
不过,这不能怪她,昨夜她好辛苦,情有可原……
但是,他好像比她更辛苦……
不对,她不但很辛苦,还会痛呢……
可是,可是……最后他好像比她更痛苦……
奇怪,既然那么辛苦、那么痛苦,干嘛要做那种事?
她困惑的想半天想不通,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想那种无聊事,先解决目前的状况更紧要。
不能比他早起,至少要做一餐美味的清粥小菜给他称赞一下。
于是,她急急忙忙净好身、急急忙忙穿衣服、急急忙忙换掉初夜沾血的床单,再急急忙忙跑出卧室,定睛一看,她又呆了好半晌,然后泄气的抽抽鼻子。
“可恶,居然连早膳都做好了!”而且是面饼和元麦糊粥,不是清粥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