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病床上的女人抚着因擦伤而包着绷带的额际,蹙起眉宇,努力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后,她终于想起来了,眼底蓦然浮现一抹惊怖,旋又添上一层更深的恐惧,好像NG镜头重播似的,那种大家看得不想再看的表情变化又出现了,特别护士不禁也跟着冒出一脸啼笑皆非。
“喂喂喂,宋太大,不会吧?难不成你……你又要问说你是不是流产了?”她猛拍额头,“喔,天!”又好气又好笑的申吟。“真是的,还以为这次会来点新鲜的呢!”这下子她的荷包非大失血不可了!
呜呜呜,早知道不赌了!
“但我……”
“好好好,就算是真的好了。”特别护士表情滑稽地瞥向她的赌债债主——一位医生,三位护士。“黄大夫,宋太大想问她是不是『又』,咳咳,流产了?”
黄大夫嘴角在发抖,脸颊在抽搐,“知……知道了,我……”猝然回身就走,以免在病人面前爆笑出来。“我去准备替她做检验。”话落,匆匆落跑,另两位护士也跟着逃之夭夭。
赢了就跑,太无情了吧?
特别护士翻了一下白眼,视线拉回来,注视病床上的女人片刻,摇摇头。“我说宋太大,你不觉得为了圆谎而冒这种险太不值得了吗?”
“我不……”
“不是我爱念啦……”对,不是她爱念,是某人“害”她荷包大失血,她总该有权利抱怨一下吧?“这一年半来,你进出医院六、七次,哪一次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说实话,你在我们医院里可出名得很呢,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病床上的女人再一次张嘴要辩解。
特别护士连忙摆摆手,“不过这也不能怪我们,谁让你做得这么离谱!”她严正声明那不是她的错,要怪只能怪始作俑者自己。“记得你第一次住院是在结婚八个月后,因为『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你坚持说是那一摔致使你『流产』了,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你根本没怀孕,当时你流的血是经血,不是流产的血……”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
病床上的女人愤慨地拚命摇头否认特别护士的指控,但特别护士不理会她,自顾自说她自己的。
“但你是那么认真的辩解说你是真的怀孕了,所以我们决定相信你是因为过度渴望怀孕导致假性怀孕。可是三个月后,你再度因『流产』而住进医院里来,原因:被脚踏车勾到背包而摔跤;第三回是两个月后,你不小心在浴室里滑倒,结果第三度『流产』……”
病床上的女人咬紧下唇,眼眶朦胧欲湿。
“之后每隔两、三个月,最多四个月,你就会因意外而住院,并坚称你是因意外又『流产』了……”特别护士耸耸肩。“其实你心理一直都有数,每一次的出血都是经期的血……”
“不是,真的不是那样啊……”病床上的女人喃喃低语,委屈的,无措的。
“听说每次宋先生决定要立遗嘱时,你就会『怀孕』,”特别护士依然不理会她的否认。“等宋先生放弃立遗嘱之后,你又会『流产』……”
不管床上的病人表现得多么委屈、多么无辜,甚至眼珠子迸出来、脑袋开花,她都不会再相信对方了,因为她已领教过对方太多次“狼来了”,就在刚刚,她还为此赌输了呢。
再愚蠢的人,上这么多次当也该学乖了。
“现在你又因车祸而『流产』了……”特别护士眨巴着两眼,好奇的光芒闪闪发亮,“是宋先生又放弃立遗嘱的打算了吗?”她兴致勃勃的追问,一副记者追踪八卦新闻的姿态,就差没把麦克风拿出来。
病床上的女人睁大不知所措的眸子,说不出话来,与特别护士四目相对好半晌之后,终于开口了,又轻又细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是真的怀孕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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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几张检验报告,神经科的廖大夫还看边走到病房门口,恰好碰上开门出来的特别护士。
“宋太大醒着?”
“醒着。”特别护士两眼偷瞄向检验报告。“结果如何?”
廖大夫耸耸肩,意谓不用回答,她也该知道检查结果如何,旋即与特别护士错身而过进入病房,两脚停驻在病床边,目光定在病床上的女人脸上。
素净的瓜子脸,整齐的刘海下是清妍秀气的五官,双瞳清澈坦直,怎么看都是个率真的小女人,听说她的个性也十分明朗快活,所以他才不懂,她明明不像是会作戏的狡猾女人,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种会招人非议的行为呢?
要说她不是作戏,但事实证明,她说的没有一句不是谎言。
要说她真是作戏,那她的演技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炉火纯青,总是那样的无辜、那样的坦率,看不出半点虚假来,难怪起初所有人都被她唬弄到昏天黑地、翻江倒海,检验又自动重做了好几回,甚至还怀疑是检验剂出了问题,最后又主动为她找理由,认定她是渴望孩子过甚的“假怀孕”。
然而,不到二十个月就进医院八次,原因都是“意外导致流产”,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就算她真那么渴望生儿子,她还年轻,又何必急于非现在生不可呢?
廖大夫摇摇头,心中暗叹不已。
从医二十五年,在这一专业领域上,他虽不敢自称顶尖,可也是经验丰富、医术精湛,但前几次仍被她轻易唬去,即使是现在,明明打定主意不再主动为她找推托的理由,可是一旦面对她那无辜又无助的神态,他的心竟然又动摇了。
谁来敲敲他的脑袋吧!
“呃,宋太大,我是精神科廖大夫,你应该还记得吧?”
“我没有说谎!”病床上的女人冲口而出,满脸戒备。
廖大夫忍住叹气的冲动。“末太大,经过我们详细检查,如同前几次,你确实不是流产,因为你根本没有怀孕。”
病床上的女人欲言又止的蠕动了一下唇瓣,随即又放弃的紧紧闭上,只用一双清澈的、坦诚的眸子望住他,彷佛在求援,又似是无奈,那模样,谁能怀疑她是在作戏?
廖大夫用力闭了一下眼,拚命警告自己绝不能再心软了。
“宋太太,你这么做不但造成大家的困扰,也是在浪费医疗资源,但是……”要找出真正的原因,他就必须横下心来追究到底!“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如果你愿意老实说出你的心结,我想我们应该可以一起找出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你认为如何?”
闻言,病床上的女人在眉间攒起了一个精巧的小结,认真的睁大眸子瞅着廖大夫看了许久。
“我是真的怀孕了,为什么你们没有人肯相信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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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若旭和庄嘉凡、庄嘉茵兄妹几乎不分先后的“挤”入病房内,差点把门框挤爆,因为他们并不是来探望病人,而是急着想趁“某人”出国洽公的机会,私底下尽快解决掉这桩“麻烦”。
谁教她又“流产”了!
这是第几次了?第六次?第七次?还是第八次?无论如何,同样的把戏耍太多回就没人爱看了,现在就算她会用鼻子顶球,会走钢绳,会表演空中飞人,也没有人会再相信她了。
放羊的孩子迟早要吞下自己种下的苦果,如今,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