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少年与四个女儿一起离去,袁夫人不禁又叹了口气。
才嫁出一个女儿,还有三个必须烦恼,何时她才能安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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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金日可以下床了,黄希尧特地来辞行。
“我原是想等金公子完全痊愈之后再回去,但算命先生说我最好尽快带秋霞回家,宁可信其有,不愿事后痛悔,所以……”
“我了解,我了解。不过……”金日笑嘻嘻的道。“黄姑娘肯跟你回去吗?”
“我捎信回去老实告诉家父这件事,家父便来信说家母病重,秋霞不能不跟我回去。”
“令尊果然聪明,我想这对黄姑娘比较好。”
在黄希尧离去之前,胡大夫悄悄转告他几句话。
“黄公子,算命先生要我告诉你,送黄姑娘回去之后,你最好再回来跟在金公子身边。”
“为什么?”
“不知道,算命先生只说这是为你好,如果黄公子不相信就算了。”
黄希尧半信半疑的带着黄秋霞离开了。
晚些时候,后厅里,金日正式拜见岳母大人,袁夫人哭笑不得的看看女儿,再看看女婿,一个单纯憨直,一个清秀可爱,可真是一对!
唉,真让人担心!
“女婿,你身子好点了吗?”
“谢谢岳母大人关心,小婿很好。”
“姊夫,你好可爱喔!”袁蝶袖一直在笑。
一个大男人被小女孩说可爱,真是没脸再活下去了,不过金日早就习惯了。
“谢谢,妳也不差呀,小妹。”
“姊夫,你不觉得丢脸吗?”袁红袖很不客气的说。“人家赵大哥才大你一、两岁,可是赵大哥看上去又英挺又稳重,而姊夫你只有个头儿挺高,啧,比爹还高呢,不过那张脸啊,哼哼,跟个女乃娃似的,将来赵大哥要是跟二姊叫你姊夫,你也不好意思应声吧!”
“别胡说!”袁夫人忙道,担心女婿被惹恼。“女婿,别理她,她……”
“岳母大人,不打紧,这种小事儿小婿早惯了。”金日依旧笑吟吟,要为这种事生气,就算他是个万年不死的老妖怪,也早就气到嗝儿屁了。
袁夫人愣了一下。“呃,女婿倒是大度。”
“娘啊,别老叫他女婿、女婿的嘛,这样好生份喔,他也有名字的嘛!”翠袖扯扯金日的袖子。“对了,夫君,你家里人都叫你什么?”
“弟妹都叫我大哥。”
“总不能要我娘叫你大哥吧?”翠袖啼笑皆非的捶捶他。“你娘叫你什么?”
“我娘?”金日咳了咳,眼睛飞向别处。“我娘多半叫我……”
“什么?”
“混小子。”
静一下,骤然一阵爆笑。
“那个不算啦,”翠袖笑个不停。“有没有别的?”
“不孝子?”
又是一阵狂笑,连袁夫人也笑得阖不拢嘴。
“不要这种的啦,”翠袖娇嗔抗议。“要那种比较亲昵的叫法啦!”
“亲昵?”金日叹气。“那也有。”
“是什么?”
“小日儿。”
笑声更狂肆,东倒西歪一整片。
“那个……不太合适……”翠袖笑到喘气。“你爹呢?你爹都叫你什么?”
“我爹很少叫我的名儿,他多半都只对我说一个宇儿。”
“哪个字?”
“滚!”
霎时间,大家全笑翻了,抱着肚子叫痛。
“呃,我叫你……”袁夫人都笑呛了。“日儿好了。”之前一刻,她还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女婿才好,但就从这一剎那开始,她已经喜欢上这个幽默风趣又可爱的女婿了。
半个时辰后,细心的袁夫人注意到金日面露疲色,便要他回房去休息。一回房,翠袖就催促金日上床睡一会儿。
“午膳前我再叫你。”
“妳们叫他赵大哥的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当翠袖蹲下去替他月兑靴的时候,金日顺口问。
翠袖起身,为他盖好被子,在床沿坐下,想了一想。
“你还记得那时候你答应我的事吗?”
“妳是说要我帮忙处理三位小姨子的婚事,如果有合适的,我得想办法说服对方入赘;”金日毫不迟疑,宛如背诵似的念道。“还有,劈人也好、砍人也罢,发誓无论如何绝不再让自个儿受伤?”
“我宁愿你杀人,也不想看见人家杀你,这个你做到了。”翠袖呢喃。“至于舞袖,呃,她喜欢赵大哥,赵大哥也喜欢她,可是……”
赵青枫是重庆镇总兵的次子,照理说两家都是总兵的孩子,应该很和谐才对,偏偏赵总兵和袁士弼有夙怨,袁士弼不想记仇记怨,赵总兵却打死都不肯忘记年轻时期那场无聊到爆的纠纷。
袁舞袖和赵青枫两情相悦,趟总兵不但不肯点头,还打算为赵青枫另订亲事,如果不是恰好碰上大金川土司作乱,说不定赵青枫早就另外订亲了。
“就这么回事儿?”金日有点意外,他还以为是天会塌下来的大事呢!
“对啊,我们都想不出如何让赵伯父点头的办法。”
金日懒洋洋的阖上眼。“这个容易,到时候我亲自去跟他提亲,包管他立刻点头。”问题解决了,他可以睡了。
“你?”
“对,我,保证他绝不敢说不,届时妳瞅着吧!”
哼,不信他敢不给贝子爷面子!
第九章
季秋,正是彝族人庆祝丰收的时节,天气丝毫不见冷,依然温暖如春,袁家两位小妹妹成天往外跑,只想去凑人家丰收祭的热闹。大姊既已成亲,身为二姊的袁舞袖不能不陪在她们身边照应,赵青枫半声没吭,只一意跟紧他喜欢的人儿。
因为袁夫人撂下话来了,胡大夫千叮咛、万嘱咐,金日必须安静休养,而身为小妻子的翠袖自然得好好伺候夫婿。
因此金日只能在总兵府内的园子里晒太阳,翠袖陪他晒太阳。
“夫君,”在金日的躺椅旁几子上,翠袖放下一盘石榴,再坐在他身边。“娘在问耶,玉公子是怎么回事?”
金日指指自己的小嘴儿,翠袖打量半天,挑了一片最小的给他塞进去——怕太大会噎着他,他不高兴的瞪起眼来,她只好再挑片大的喂他,谁知道真的塞不进去,他只好忿忿的咬去一半,翠袖偷笑,吃下剩余的一半。
“岳母大人怎会不知,她呀,是让妳来问问我该拿玉弘明怎么办,因为他是跟咱们来的。”
“是吗?”翠袖满脸困惑。“玉公子留在这儿又有什么不对?他是客人嘛!”
金日拿一眼瞅她。“汪家一家子住哪儿?”
“西跨院,那儿最清静。”翠袖回道,再挑片小的放入金日口中。
“玉弘明呢?”
“东跨院的敬客轩,客人都住那儿。”
“这就对啦,”金日懒洋洋地说。“汪家住这儿,岳母大人有责任的,玉弘明一个大男人见天儿从东跨院跑孤儿寡母住的西跨院去打飘儿,谁要是拉起老婆舌头来,那可就没皮子了。岳母大人必然跟玉弘明暗示过,玉弘明却不管不顾,她只好要妳来问我啰!”
翠袖抓着脑袋想半晌。
“那怎么办?”
“我会找机会跟他提。”
没想到他还没找到机会和玉弘明来上一场男女授受不亲的辩论,黄希尧竟又跑回建昌来了。
“咦?你怎么又回来了?”金日很是惊讶。
“这……”黄希尧有点尴尬,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只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秋霞被骗了回去,一直拿我出气,我只好开溜了。”
“一溜就溜到了这儿?可真会溜!”
黄希尧尴尬的咧咧嘴,金日耸耸肩。
“这也好,玉弘明的事儿正好交给你!”
“咦?”
再过半个月,连袁士弼也回来了,身边跟着两位部下,二十八岁的参将傅康与二十一岁的千总于承峰,袁上弼夫妻俩原先中意的那两位女婿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