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这么做,无论你有多么痛恨他们,你都不可能让他们来代替你受苦,对不对?”
两眼徐徐瞇起来,颜朗咬紧牙根,若有所思。
见状,凤目中倏闪过一丝异光,刘雅芳又侵吞吞的接着说下去,“不过,凡事都有出乎意料之外的可能,所以我最好再告诉你,如果你不在意他们两人,总要在意你的小女友吧?”
双眸暴睁,“什么意思?”颜朗狂吼,止不住因恐惧而颤抖的音调。
“降头里,除了苏镇吉和林昆友的之外,还有你那个小女友的血、头发、指甲和生辰八字。”
“不……不可能!”颜朗失控的大叫。“妳不可能拿得到她的血、头发、指甲或生辰八字!”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刘雅芳神态自若地说。
“不……不……不……”颜朗惊惧的低喃,脸上满布绝望的痛苦。
“亦或者,你会想说既然你的降头可以解,他们的自然也可以,那么,请尽避去找,找找看有没有降头师敢解这降头。虽然华伦及不上他外婆和妈妈那么厉害,但,解降等于是和下降的降头师结下冤仇,在泰国还没有任何降头师敢跟他外婆或他妈妈作对,所以……”
刘雅芳淡然拂去飘至她身上的树叶。
“尽避去找吧,我倒要看看泰国有哪位降头师敢和他对立!”
“妳……”颜朗咬牙切齿。“好狠!”看得出他心中的愤怒是多么强烈,唇角抽搐,呼吸沉重急促,全身索索颤抖,两只拳头不停又曲又张,双目中透着绝望的悲怆,无奈的凄楚。
良久,良久,他的愤怒终于逐渐消失,身躯慢慢平静下来,最后,他的表情呈现一片麻痹的漠然。
不甘心屈服,又不能不屈服。
任何人他都可以不理会,但小蓝,他最心爱的小妻子,他怎能让她承受这种可怕的折磨?
不,谁都可以,就是她不可以!
缓慢的,僵硬的,他微微仰起脸,木然望着飘过天际的云絮,一片片,一丝丝,悄然流过。
“我不会。”他自语似的呢喃。
“你不会尝试解除自己所中的降头?”
“不会。”
“即使你必须永远被禁锢在这里,就算你的身体死了,魂魄依然会留在这里,永远永远,直至与天地同朽,即使如此,你也不会?”
“不会。”
“即使你必须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里承受那永无止尽的寂寞,无边无际的孤独,你也不会?”
“不会。”
“很好,”刘雅芳满意了。“现在我得到你了,相信在你永远的岁月中,一定会牢牢记住我这个人,无论是憎恨或愤怒,你将永远无法忘记我!”语毕,她便偕同丁华伦离开了。
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颜朗一动不动的继续凝望着天上的浮云,那身影凄凉孤单的痴立着。
永远。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东西,除了时间,唯有时间是永恒无止境的,而他,从现在开始就必须跟随着永恒的时间走向没有止境的尽头。
一个人。
简简单单三个字代表了凄苦的孤独与绵长的寂寞,而这,便是他往后唯一能够品尝到的滋味。
微风中,一声悲凉幽凄的叹息轻轻溢出他的唇际……
第九章
“可……可可可……可恶!”
报嫣然狂怒的挥去满脸泪水。
“可恶!可恶!可恶!”她跳着脚团团乱转,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满怀愤怒才好。“可恶!可恶!可恶!真是可恶啊……”
年轻人却仍自顾自温柔的凝注着大树上的心型刻印,沉浸在他自己的回忆中。
“我一直希望随着时间逝去,小蓝能够逐渐丢开对我的感情,重新出发去寻觅另一份幸福,所以我一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怕她更难以忘怀。但是……”
他幽幽轻叹。
“每年的二月十四日,她都会单独一个人来履行约定,探视这个刻印是否模糊了,是否必须再刻一次,于是我知道,她仍然丢不开对我的爱,她仍然无法走出去找寻自己真正的幸福,这……这对她不公平啊,她还……”
“不公平?”龚嫣然蓦然对着年轻人暴怒的尖叫。“到底是谁最不公……”
宋语白一把将她硬扯回来,示意她不要说话,再深深凝住年轻人。
“你希望她幸福?”
“是的,我希望她得到幸福。”年轻人虔诚的说。
“那你应该满足了,她现在很幸福,不,她非常非常幸福,因为她有两个她最爱的人陪着她,一个是你,一个是……”宋语白停了一下。“你的女儿。”
年轻人茫然地看着宋语白整整半分钟,他才惊骇得跳起来。
“你你你……你说什么?”
“你有一个女儿,一个非常像你老婆,但有一双跟你一模一样的眼睛的女儿,一个活泼又快乐的小女孩,我想,她的个性可能跟你比较像。”
“但但但……但不可能啊,我们都有用,怎么可能……”
报嫣然哼了哼,不屑的上下打量年轻人。“看你这种人,用的八成是那种情趣重于实用的,真保得了险才怪!”
年轻人顿时尴尬的涨红了脸。“我……我……我……”
“总之……”宋语白想拍拍年轻人的肩,却发现自己的手直直的从年轻人的肩头上“切”下去,害他差点摔一跤。“呃,抱歉……”他喃喃咕哝着退回一步。
“我是说,她是真的很幸福,有你,有女儿,还有你的父母兄嫂侄儿们,她一点也不孤单、不寂寞,她的笑容很甜、很美,因为她真的很满足。所以你一点也不用为她担心,倒是你自己……”
“啊对,你!”龚嫣然又杀过来了。“你知道该如何解降吗?”
年轻人摇摇头。“刘雅芳只说找到那个小布包后,轻而易举便可以解除我身上的降头,却没有说明该如何解。不过这不重要,我不可能解除这个降头,否则小蓝她会……”
“你这个人真的很龟毛耶!”龚嫣然不耐烦地打断他。
“我?”年轻人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龟毛?”
“没错,你很龟毛!”龚嫣然用力点头。“做事都要有步骤嘛,先把小布包找出来,再来研究该如何解降而不伤害到小蓝,这不是有效率多了吗?不然什么都不做,这才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啊!”
“可是……”年轻人踌躇着。
“放心啦,先把东西找出来,我们保证绝不会乱动它,除非能保证小蓝的安全。而且啊……”龚嫣然挤挤眼。“告诉你,现在台湾也有降头师,我们可以去请教一下,说不定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哦!”
年轻人又迟疑半晌,终于点了头。
“好吧,不过你们一定要发誓说除非能保证小蓝不会有事,否则绝不会替我解降!”
报嫣然毫不犹豫的举起手来。“我发誓!”
“我发誓。”宋语白也发下了誓言。
“好,那现在……”龚嫣然原地转了一圈。“该怎么找?”
年轻人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宋语白想了一下。“既然她说埋在这里,我想我们就先挖地看看。”
“OK!”
接下来半个月,宋语白与龚嫣然都在挖地种田,还得躲着阳明山国家公园管理处的人,偷偷模模的像两只忙碌的土拨鼠,结果什么也没挖到,别说小布包,连张擤鼻涕的卫生纸也没有,倒是挖到了不少竹笋。
“天哪,我长这么大,做过的苦工加起来也没有这半个月多!”
报嫣然倚着铁锹申吟不已,宋语白更惨,他手都磨破皮了,OK绷贴的满手都是,再过两天,连绷带都要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