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塔布如此诚挚的言语,满儿揪着他的衣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塔布,塔布,我等你好久了咽!”
“对不起,夫人,一得知爷的状况,奴才特地跑了一趟宫里,请密太妃娘娘和大格格帮忙『拿』了一点东西出来,这才耽搁了一些时候。”
“我……我只信任你们两个……”
“夫人,您且放宽心,奴才两个会好好照顾爷的。”
一侧,竹承明看得满心苦涩,没想到在满儿心里,亲生的汉人爹竟比不上两个满人奴才。
“那么,能否先让奴才两个了解一下爷的情况到底如何?”塔布细心地问。
满儿无助地望向玉含烟。“这个……”她哪里知道允禄的情况到底如何,只知道他快病死了呀!
玉含烟会意,立刻把允禄的情况详详细细地告诉塔布。
“……由于他的功力全失,内伤沉重,身体极度孱弱,因此虽然这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也已经足够夺去他的性命,尽避我们已设法用各种珍贵药材来为他疗治,但药效始终太缓慢,现在我们只能够尽人事听天命了。”
塔布神色凝重地蹙着眉头。“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
玉含烟沉吟一会儿。
“还有一个办法,但有也等于没有……”
一听还有其他办法,满儿和塔布不约而同大叫:“快说!”
玉含烟又思索了会儿。“有张药王孙思邈传下来的药方子,对于心脉腑脏遭伤几乎有起死回生之奇效,而且药效奇快无比,没病没痛的人服了也可以延年益寿常保青春,但由于药材不易寻找,所以没能广为流传……”
“不会是王母娘娘的蟠桃果吧?”满儿喃喃道。
“当然不是,年角鹿的角、黄灵芝、乌灵首、红角翼蛇胆、天山雪莲,这些都是极其珍贵罕有的药材,但只要多耗点时间和银两总还是找得着,可是……”玉含烟顿了一下。“唯有紫玉人参不是有时间、有银两就可以得到的。”
“紫玉人参?”段复保惊呼,瞄了一下竹月仙,眼神极为古怪。“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参中之帝王,出自雪山之绝巅,隐生于万年冰雪之下,五百年成形,又五百年如红玉,再五百年透紫,如此罕异之药材,这……这……”
“所以我才说这办法有也等于没有啊!”玉含烟无奈地说。“更何况王爷需要的不只一支紫玉人篸,他得用上三支……”
不会吧,要三支?
一支就希望渺茫了,还要三支?
她还是跟他一起死比较简单吧!
“为什么?”这句疑问,满儿几乎是扯喉咙尖叫出来的。
“因为一帖药便得用上一支紫玉人参。”玉含烟解释道。“头一帖服下后,每日以真力为他打通经脉两次,这样连续七日,扭曲受损的经脉便可痊愈,王爷的功力也能够回复原来。但由于王爷的内伤甚为沉重,因此第二帖服下后,王爷的内伤也仅能痊愈一半,还得再服下第三帖后才能完全痊愈,所以我才说需要三支。”
满儿怔愣半晌,沮丧地垂下臻首。
“看来真的没办法了,也许我们应该……”
“我有一支紫玉人参。”
众人一怔,旋即异口同声大吼:“妳有?”口水喷得竹月仙掩面连退好几步。
“我有,是段大哥送我的。”竹月仙轻轻颔首。“虽然一支紫玉人参不够治好他的内伤,但只要功力能够恢复,他就可以自行抵抗病痛了不是吗?不过……”
原来是男人讨好女人的礼物,难怪刚刚段复保会用那样古怪的眼神看竹月仙。
然而,竹月仙最后那两个字“不过”立刻又浇熄了满儿刚涌上心头的兴奋,不必用到脑筋想就可以猜到竹月仙的意图,而且不只是她,其他女人也都猜着了,竹月娇和王瑞雪一齐翻白眼,玉含烟低叹着摇摇头,竹月莲……
“有条件?”她了然于心地问。“要满儿把妹夫让给妳?”
“不,是『还』。”竹月仙修正道。“别忘了,是我先认识金禄的。”
“可是他不要妳!”竹月莲残忍地说,已经很厌烦竹月仙那种一厢情愿的感情了。
竹月仙嘴角抽搐了一下,笑容不改。“不,他当然要我,之前他只是因为伤太重,神智不清才会拒绝我,事实上他是要我的,因为是我先认识他的,他一直记得我,只是不知道上哪里去找我……”
她叨叨絮絮地说个不停,听上去是在解释,其实是在安慰自己,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猜想这条路多半是行不通了。
竹承明皱眉考虑片刻后,悄悄来到满儿身边耳语。
“放心,我们会设法说服她,就算是骗也会骗来给妳!”语毕即赶着其他人出去,打算另外找间堂屋坐下来,联合大家一起对竹月仙作长期抗战。
满儿不禁有些感动,眼眶微微湿润了。
这是头一回,竹承明抛开了立场,单纯只为“他的女婿”设想,全然没考虑到允禄若是恢复功力后是否不利于复明大业。
不过她也很清楚,竹月仙是说服不了的,如果能被说服早就被说服了,哪里会等到现在才让他说服。就算是要骗她也不太可能,她只是太执着于允禄,并不是脑筋变笨了。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全力照顾允禄,让他能够熬过这场病。
她黯然低叹,回身进内室,发现塔布与乌尔泰早已在床边探视允禄,一边小声讨论著什么。
“他又在发高烧了吗?”
回眸,“没有,没有,爷只有一点烧。”塔布忙道。
满儿松了口气。“幸好。”
“啊,夫人,能请您帮我们找个煎药的炉子来。”
“煎药?”
“奴才从府里拿来不少补身子的药材,想煎来给爷补补身子。”塔布泰然自若地说。
“喔,好,我马上去拿。”
满儿一离开,塔布与乌尔泰又开始小小声讨论起来。
“我们有几支紫玉人参?”
“两支。”
“只有两支?”
“只有?朝鲜送来的贡品也只得五支,你想叫我多偷点好让皇上砍头吗?”
“若是真让皇上查到了你溜进宫里去偷贡品,推给爷就是了嘛!”
“嘿嘿嘿,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那其他的呢?”
“其他嘛,唔,我还顺便偷了两支年角鹿的角、四颗红角翼蛇胆、两对斑冠鹰的眼睛、一瓶秋菊露和脂玉冰,不过秋菊露、脂玉冰跟斑冠鹰的眼睛都用不着,白偷了,至于乌灵首,咱们王府里自个儿就有,天山雪莲更多,我全给拿来了,现在就差黄灵芝……”
“我现在就去买!”
“这儿的药铺没有就上延安,延安没有就上西安,西安一定有。”
“知道了。”
意想不到的是,榆林的药铺子没有,却有那药材商来送货,身边正好有,虽然那药材商乘机抬高价钱,乌尔泰还是欢天喜地的一手掏银票一手交货——银票他多得是。
不到半个时辰后,塔布开始动手煎药,头一样放进去的药材,嗯,当然是紫玉人参。
第八章
北风继续怒吼,转眼间进了腊月里,漫天乱舞的雪花反倒稀稀落落的,天儿一天比一天冻得人簌簌颤抖,出门随便打个喷嚏,鼻涕就变成银丝黏在鼻孔下头,多来几条就成了老爷爷的胡须了。
“满儿,瞧妳笑咪咪的,是妹夫好多了吗?”
晚膳前,除了竹月仙之外,女人全聚在厨房里,一边做菜一边闲聊,热闹得不得了。
“嗯,嗯,”满儿直点头,笑容扩大。“他好很多了,非常非常多。”
“那待会儿可以去看看他吧?”竹月莲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