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既要赏月,躲进里头去算什么,把吃喝的全给搬出来吧!”
在塔布的帮忙之下,佟别很快就把吃喝的全搬出来了,然后,满儿对佟别暧昧地挤挤眼。
“你们也备一份离我们远点去吃喝,别碍着我和爷说悄俏话了。”
佟别脸红了,她明白福晋话里的意思和表面上的意思恰好相反,其实辐晋是要她和塔布也找个地方去你侬我侬一下,别辜负了这份月下的浪漫时分。
这是福晋的“命令”,她自然不能拒绝。
于是,两人各自端了一些吃的喝的躲回中舱里头去了,门虽没有关上,但隔有白色荷叶布幔,谁也看不见谁,这该够“远”了吧?
“嗯,这桂花栗子羹真的很凉呢,来,夫君,这给你尝尝!”
满儿舀了一小碗要给金禄,金禄却不伸手拿,反把小嘴儿嘟过来,那模样儿可爱的有点滑稽。
“喂我。”
满儿吃吃笑着喂他一匙羹。
“好甜!”金禄心满意足地舌忝舌忝唇瓣。“还要!”
贪看他那可爱的模样,满儿便也顺着他的意,一匙匙喂他,自己也吃着,一面闲聊一面赏月。吃完了羹再吃糖桂花,饮桂花酒,见他饮了桂花酒后,双颊嫣红煞是诱人,忍不住凑上去亲他一下,暗暗决定要多灌他几杯。
“咦?那船上怎么都是女人?”
金禄不经意瞟去一眼,“花魁的花船。”一杯饮尽。
满儿立刻再为他斟满。“是吗?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上过花魁的船?”
见她的眼神怀疑地在他身上打转,金禄心头不由开始打起鼓来,“没的事!没的事!娘子可别乱栽赃冤枉我啊!”忙不迭地摇手否认。
“冤枉?”满儿扶着他端杯的手让他饮下酒,再为他斟上满杯。“那你怎会知道那就是花魁的船?”
金禄唉了一声。“娘子啊,妳没瞧见船头船尾那两盏大红灯笼么?”
“灯笼?”满儿再一次扶他的手让他饮下酒,又为他斟满,再回眸去瞧。“原来是湘红院的船。”
看看手上的酒杯,金禄若有所悟地淡淡一哂,自行仰杯饮尽。“没错。”
转回头来,见他杯空了,忙再斟满。“啧,居然做生意做到这里来了。”
“这时候生意才好。”金禄咕哝,再仰杯饮干。
“你说什么?”满儿眼瞇了。
“没!没!”金禄打着哈哈,两眼溜到别处去。“为夫喝酒,喝酒!”
满儿哼了哼,为他斟满酒杯,转眸再望向另一边,“哎呀,那边有位姑娘在唱小书呢,咱们也过去听!”于是大声吩咐船后的篙夫把画舫撑过去。
拜夫立刻将篙子插入湖底用力撑船,画舫便从静止状态开始移动。
“我唱给娘子听吧!”
“你也会唱小书?”
“……不会。”
“那就请闭嘴!”
那是一艘小船,船头船尾各挂一盏明亮的水灯,使四周船上的人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瞧见小船上那两个人,一个拉胡琴的大胡子壮汉,由于胡子实在太大把了,看不出实际年岁,另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正在唱《双姝凤》。
虽然那个大胡子没啥看头,但姑娘人长得秀丽活泼,歌声婉转动人,凑上去或听或看的船还真不少,都围成了一圈。
半个多时辰过去,恰好告一段落,小船开始划到各艘船边去领赏,领完了赏再继续往下唱,不然一口气唱完大家全跑光了,他们的口水不都白费了。
满儿吁了口气,“唱得还真不赖呢,教人听了欲罢不能!”侧首想叫金禄多赏点,不想却见金禄满脸通红地躺在她怀里呼噜呼噜大睡,甲板上那一小坛桂花露酒不知何时竞已见底,涓滴不剩,她不禁失笑。
“哎呀,真的醉了呀!人家说这桂花露酒香甜浓醇但后劲十足,最好别贪口,看来是真的。”没辙,她只好自己伸手探进他怀里掏银子出来。
小船靠过来了,她立刻把一锭银子丢下去。
“姑娘,妳唱得真不错,借问贵姓啊?”
“我叫鱼娘,拉胡琴的是我师父。”
“你们都在这杭州地头唱?”
“也不是,我们来杭州访友,借机赚点盘缠。”
“喔,那要在杭州待多久呀?”
“起码要唱完一本书,半个月到三十天吧。”
“是吗?真可惜,我们明儿就要离开杭州了,不然我一定去听完……”
两人居然聊起来了,但不过数句后,满儿便突然住了口,双眸纳闷地望向小船后面。
“奇怪,大家怎么突然全跑光了?”
闻言,鱼娘与大胡子也奇怪地扭回头看,果然刚刚犹围成圈儿的船在这短短片刻间竟全都跑光了,还跑得大老远,他们疑惑地转头再瞧,随即明白了。
原来是有一艘横行霸道的大型楼船正朝这方向驶来,船行速度疾快,不仅不怕去撞翻别人的船,还故意拿篙子去捣翻四周的小船,看人家大人小孩落湖拍水喊救命,他们便幸灾乐祸地鼓掌哈哈大笑。
“太过分了!”
满儿愤然大叫,正想叫醒金禄起来救人,倏见鱼娘与大胡子飞快地相对一眼,旋即动作一致地飞身而起,如猛鹰似的掠向那头湖面去救人。
“咦?原来他们会武功啊!”她吃惊地喃喃道,再见他们救了人回来竟想放在他们的小船上。“不,不行,你们的船太小了,载不下那么多人,会翻的,还是放到我们船上来吧!”
毫不犹豫地,鱼娘与大胡子立刻把人放上画舫,随即又掠身回去继续救人。
“塔布,佟别,快出来啊,来帮忙啊!”满儿拉开嗓门大叫,一面把金禄自她怀里小心翼翼地挪到长杨上继续睡,然后跑过去帮忙安抚那些全身湿淋淋,惊魂未定的人。“有多少毯子、衣服全都给我拿出来!”
鱼娘与大胡子仍在飞来飞去救人,那艘楼船业已驶至离画舫不远处。
“住手!快住手!不准再救人了!爷们看得高兴,你们怎可如此扫人兴!”
楼船上起码七、八个华服年轻人,一眼便可知是那种不晓人生疾苦的纨袴子弟,其中一个还大剌剌地坐在甲板正中央的大圈椅上,一手端酒一手拿饼,模样倨傲又猖狂,明摆着就是在欣赏落水狗的戏。
“喂喂喂,你们会不会太嚣张了点儿啊!”满儿难以置信地大骂。“要是淹死人了可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还要怎么办?”
“你……你……”满儿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那些年轻人们相视一眼,继而哈哈大笑,齐齐望向坐在圈椅上的年轻人。“妳知道他是谁吗?告诉妳,他可是堂堂固山贝子爷,是皇亲国戚,王法再严也管不到他头上去,懂了吗?”
罢救回最后三个人,先后落在画舫上的鱼娘与大胡子闻言神情微变,眸中忽地掠过一丝狡色,但没有人注意到。
“固山贝子?”满儿若有所思地侧脸向塔布问:“是他吗,塔布?”
塔布连忙跑过来。“您说谁,夫人?”
“弘昌。”满儿低声说。
“对不起,夫人,恐怕奴才也不认得。”塔布也细声回道。“之前弘昌贝子老爱跑到外城去玩,后来又被十三爷圈禁在恰亲王府的后跨院里,夫人您都没见过,奴才更没机会碰上。”
“我常到怡亲王府也是他被十三哥圈禁起来之后的事啊!”满儿咕哝。“那如果真是他的话,究竟是谁放他出来的?”
“奴才不知,但十三爷过世后,是弘昌贝子的弟弟弘晓承袭怡亲王的位子,应该是制不住他的,所以……”塔布谨慎地思索一下。“依奴才的猜测,多半是弘昌贝子自个儿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