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伤好之前,一切都要听我的喔!”
听她的?
允禄双眸徐徐瞇起,清秀的脸慢慢拉长,神情也愈来愈阴鸷,白慕天看了都有点惊心动魄之感,满儿却根本放不进眼里地哼一声把脸扭向一侧。
“不要拉倒!”
双眸怒睁,允禄两颊紧绷,咬了半晌牙,终于勉强点下了头。
但满儿觉得这样还不够。“还有,这一趟结束回京后,你得在家里休养个一年才能再继续工作,如果一年太勉强,半年也可以啦;半年还是不行的话,起码要三个月,这是最低底线!”
允禄再点头,满儿方才满意地退开一旁。
“塔布。”冰冷无情的目光注定白慕天等人,允禄沉声召唤。
“奴才在。”
允禄伸右手。“剑。”
“是,王爷。”塔布立刻恭恭敬敬地把剑放王他手中。
“保护福晋,这回再出问题,小心本王摘你脑袋!”
“奴才遵命。”塔布几乎贴在满儿身后。
于是,允禄上前一步,长剑直指白慕天等人,神情阴森冷峻。
“尔等准备好把你们的命交出来了么?”
白慕天咬咬牙,为了大局,他不能不低头。“王爷,恕草民大胆,但草民实不知何处冒犯了王爷,以致犯上死罪?”他必须先问清楚,允禄是已探知漕帮的底细所以要杀他,或只是因为不巧撞上这件事而被拖累了?
允禄冷哼,长剑移向吕四娘,“吕氏漏网之鱼,妄想劫牢强抢钦犯,该死!”再移向白燕燕,“同伙劫牢,该死!”最后移回白慕天身上。“她们是死罪之人,你们却意图帮助她们月兑逃,该死!”
“还有,他们伤了你,该死!”允禄身后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允禄眉峰微蹙,不语。
白慕天却暗暗松了口气,以为允禄仍未探知漕帮的底细。“王爷,尚请恕宥舍妹年幼无知……”
“笑死人了,二十岁了还年幼,她是仍在吃女乃还是包尿布?”允禄身后又传来冷笑声。“想我十五岁就离家独自讨生活,十七岁嫁给前面这位老头子,十八岁作娘,二十岁带着儿子可怜兮兮在外面流浪……”
允禄眉头开始打架。“满儿。”
“好好好,我闭嘴,行了吧?”
若是在以往,白燕燕绝对忍不下满儿的讥嘲,但此刻,当允禄的长剑还指着她的时候,她连呼吸都不敢太重,何况是反击。
而白慕天,他也只能当作没听见,二切皆因舍妹太任性又无知,因与吕四娘是闺中好友,故受其蛊惑而同行,尚请王爷大人大量,网开一面……”低着头,嘴里说着求恕的言语,两眼却悄悄觑向一旁的吕四娘,目光含义很明显。
为了大局只好牺牲她。
吕四娘若有似无地点了一下头,垂首无语,在她计画此行动之前便已有所觉悟了。
“……至于草民等三人,一心只想赶来阻止舍妹闯下滔天大祸,却没料到竟是王爷您当面,若是草民等早知是王爷,定然不敢与王爷您作对,甚至动手相抗,”白慕天继续说着,口吻是低声下气的,盯在地下的双目却映着冷焰般的光芒,生硬而凛然。“万望王爷看在……”
“够了!”允禄冷叱,双眸透着狠厉寡绝的煞气。“无论尔等有何解释,本王的判决从不更改,死罪即是死罪,倘若尔等不愿乖乖受死,本王亦不过多费一番手脚罢了,但待此间事了,本王定会点齐重兵,将你漕帮上下十万属众残杀殆尽,不留半口活人……”
白慕天脸色大变。“王爷……”
“……即便是皇上怪罪下来,我亦愿一肩承担,必教你漕帮在一日之内烟消云散!”
“不!”白慕天急了。“不可!恳求王爷千万不可累我漕帮十万属众,他们都是无辜的!”
允禄冷森森地哼了哼。“那么你们就乖乖受死吧!”
白慕天心头一凛,顿时两难地僵住了,好半天后,他暗暗一咬牙。
“是,草民等会束手就戮!”对反清大业有所助益的是漕帮各分帮所掌握的漕运,而不是他,所以,既然两边都是死,起码要保住漕帮上下。
“不!”白燕燕惊惧地尖叫。“我不要死!我不要……”
“住口!”白慕天愤怒地暴叱。“事情是妳惹出来的,难道还想连累整个漕帮吗?”
“我才不管那么多!”白燕燕撒泼地继续尖叫。“无论如何,我不要死!”
“由不得妳!”
白燕燕眼珠子一转,忽地掠身要逃,但白慕天仅一探手便将她抓回来。
“敢做就要敢当,燕燕,我们不能连累无辜的人!”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不要啊……”白燕燕声嘶力竭地狂叫。
“我说过,由不得妳!”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死,不要……”
白慕天紧紧抓住白燕燕下放,后者疯了似的挣扎,甚至举短剑要刺杀白慕天以迫使他放手……
眼看那对兄妹即将上演一出手足相残的精采年度大戏,允禄眼角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朝满儿瞥去,原本凉凉在一旁闲看风景的满儿收到他的催促讯息,不禁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一步站至他身侧,横肘顶顶他的腰。
“我说老爷子,你知道我最讨厌欠人家人情的对不对?”
允禄再次瞇起了眼。“妳又想做什么?”
满儿耸耸肩。“无论如何,我总是欠了白慕天一份人情,可不可以请你放过他们这一回,好让我还了这份人情呢?”
允禄的神情更冰冷。“倘若我说不呢?”
“那我就离家出走,你不来找我我就不回去,不过就算你找到了我,我还是会再离家出走,再找到我,我再离家,除非你整天盯着我,不然光是找我就够忙死你了,然后你就再也没时间替皇上办事……”满儿胸有成竹地说。“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下颚猝然绷紧,看得出允禄震怒非常,以至于形容显得有些狰狞。
“柳佳氏!”
“还是不行啊?”满儿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回头就走。“好吧,那你忙你的,我现在就要离家出走……呃,不对,我已经离家了,那……走远一点好了,让你找不到……我走,我走,我走走走……”
“站住!”
满儿停步回眸。“干嘛?”
允禄怒极,脸色铁青,满口牙几乎咬碎,不过最后他仍是硬吞下那份狂怒。
“死罪可恕,活罪难饶!”他咬牙切齿地怒瞪着白慕天。“白慕天,本王要你亲自押送吕四娘到杭州总督府大牢关禁,在李卫回来之前若是被她逃月兑,本王便找你;倘若再有人劫狱,本王亦找你。另外,尔等四人在一年之内不许离开杭州府半步,漕帮属众若再有此种形似叛逆之行为,定然不再饶!”
很显然的,允禄是在试探白慕天对清廷的忠诚,因为他的假身分已被识破,无法再回到漕帮去暗中查探。
白慕天以为必定是如此,因此丝毫不敢犹豫。“草民遵命!”
“等等!”满儿突然又岔进来,两眼憎恨地盯住白燕燕那条鞭子。“先别急着走,那条鞭子,毁了它!”
“不要,那是我……”
白燕燕只来得及反对个头,一眨眼,鞭子已被白慕天抢去砍成碎碎段段,下一刻,又听得满儿对她的判决。
“还有,废了白燕燕的武功。”这个罪魁祸首,无论如何饶不了她!
白慕天只迟疑了一瞬间,旋即出手点出一指。
“不!”白燕燕尖声怒叫,“妳敢……呃!”忽地闷哼一声,随即像只泄了气的皮囊似的跌坐地上,艰辛地喘了两口气,而后目光怨毒地瞅住满儿。“柳满儿,我发誓……唔!”又是一声轻哼,身子一歪,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