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包括朴孝宁几人以及围观的奴仆,二十几双眼不约而同的循声朝大门口望去,那儿不知何时多了四个人。
朴府里上下都认识具大人,但中间那两个人却没有人认识--除了朴孝宁,第四个畏畏缩缩的年轻人更是陌生得很,尹氏和善?却蓦然涌起满面惶恐。
那是尹氏的情人之一,也是提供毒药给她的人。
“我们四个都是证人。”
具大人慢条斯理地带头先踏进大门里来,他们在门口看了很久,当然,也听了很久,由于门内的人一直在吵架,所以没有人发现他们。当韩芊卉碰上危险的时候,他也不是有意袖手旁观,而是朴孝宁业已及时赶到,那种场合朴孝宁出面比他出面好,运气好的话,还可以顺便解决一桩陈年大麻烦。
丙然,情况演变正如他所预料,那个狂妄嚣张的女人肆无忌惮地做出了她不该做的事,说出了她不该说出的话,而他那个向来冷静沉稳的弟子也被惹火了,现在,朴孝宁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撵走那个女人了。
“具大人!”尹氏惊慌了一剎那。“那……那又如何?你是他的师父,自然要替他说话。”
因为她的死不认输,具大人好笑地摇摇头,然后指指身边的人。
“妳知道他们是谁吗?”
面对那两双同样轻蔑不耻的眼神,尹氏开始不安了。“他们……是谁?”
具大人笑吟吟地朝身边的人看了一下。“这位是李梁大人……”
尹氏抽了口气,脸白了。
“……另一位是五卫都督府的慎都事,”具大人很愉快地告诉她。“我们一起去喝酒,顺便来看看我那个笨弟子的身体好一点没有。”
尹氏心头一冷,差点站不住脚。
只要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李梁是王上亲政以来专门用来牵制尹氏一族的重要人物,最爱揪尹氏一族的小辫子,最擅长的就是和尹氏一族作对。
至于慎都事的从五品官阶虽不算很高,却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是非对错分得一清二楚,在他眼里灰色地带是不存在的,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犯错也绝不宽贷,他说的话没有人不信。
“还有最后一位……”具大人有趣地斜睨着尹氏的表情好像刚刚被毒蛇咬了一口。
“我想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不过夫人可能只知道他父亲是医正,却不知道他也是慎大人的外甥,我一告诉慎大人外边对他外甥的流言以及我对他外甥的怀疑,慎大人马上带我去质问他的外甥,没想到他外甥竟然这么怕他,他才逼问两句,他外甥便丝毫不敢隐瞒地全部招供出来……”
尹氏的嘴角在抽搐,两颗眼珠子慌慌张张地滚来滚去,显然正在紧急转动脑筋思考辩解的措辞。
“……他不仅承认和夫人已有多年奸情,也承认由于他父亲是医正,家里有不少药材,所以夫人曾向他要过不少次雄黄,说是要治婢女的疗疮,不久前再向他要樟丹,又说是要治奴仆的癫痫,如果这事认真追查下去的话,虽然妳可能只是要毒杀小妾,结果却演变成谋害亲夫,这可是……”
“你不敢!”尹氏惊慌失措地失声大叫。“我……我父亲会……”
“在夫人提到尹大人之前,我最好先告诉夫人一件事……”具大人泰然自若地打断她结结巴巴的威胁。“李大人已准备好一长串的罪状要弹劾尹大人了。”
惊喘一声,尹氏险些昏倒,善妍急忙扶住她。
“要……要弹劾……弹劾我父亲?”
“是。”
尹氏的脸顿时黑成一片,“那……那我怎么办?”她无助地喃喃道,这种时候,她还是只考虑到自己。
“回去!立刻!”朴孝宁不假思索地再下一次逐妻令。“滚回妳娘家去!”
尹氏不知所措地望着神情冷酷的夫婿,“大人,请……请您看在……”她还想哀求。
“滚回去!别让我叫人扔妳出去!”
朴孝宁的吼声更坚决,尹氏不禁抖了抖,绝望哀恳地再看夫婿最后一眼,但朴孝宁严酷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尹氏顿时明白已经没有任何挽回余地了,蓦然掩嘴哭出声来,狼狈地转身回里屋整理行李。
周围的奴仆霎时欢声雷动地喝起采来。
“恭喜你,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赶走那个狠毒的女人了!”具大人笑呵呵地向朴孝宁道喜。
“二夫人终于安全了。”闵珠也放心了。
“是啊!终于可以放松了。”河永敬嘟嘟囔囔。“这种紧张兮兮的日子再多过几天,我会崩溃。”
“终于……”朴孝宁低眸望住韩芊卉。“实现了一半诺言。”
而韩芊卉说的却是,“原来他就是李梁,真可怜,他不知道自己在明宗十九年也会被王妃的弟弟沈义谦弹劾赐死……”
朴孝宁慌忙捂住她的嘴,回头望,具大人正在向李大人和慎大人解释什么,崔延姬也在一旁专心聆听,其它奴仆们站的远,应该听不见,他这才松出一口气,然后慎重地警告她,“别再乱说这种话了……呃,起码有旁人在时不可说!”
眨了眨眼,“好吧!那说……”韩芊卉回眼转注那个看上去一点分量都没有的年轻人。“原来那个女人喜欢的是那种外表俊美,油头粉面又瘦伶伶、软趴趴的男人,难怪她看不上你。”
“……”
紧随在不情不愿的尹氏一步一回头的离开朴府之后,李梁与慎大人也跟着告辞,李梁急着要回去揪尹氏一族的另一根小辫子,慎大人则是急着要回去好好训诫外甥一顿,并且考虑该如何惩治外甥的荒唐行为。
然后,天空突然蒙上数片乌云,一阵冷风袭来。
“我们进去吧!”韩芊卉忙道。“你现在的身体可不能再生病了。”
于是,招呼具大人一起,剩下来的人一起回到内舍廊,因为朴孝宁另有事要和具大人商谈。
既然尹氏已被赶回娘家,下一步计划就可以继续进行了。
第十章
清竹别堂坐落于竹林之中,内舍廊的庭院里却满植樱树,在这樱花盛放的季节里,最美的其实是在樱花翩然飞舞的树下饮酒作诗,享受那片片粉艳,朵朵幽香飘落身上的那份诗意。
但是……
“我不能喝酒?谁说的?”
“二夫人说的。”放下最后一锅木耳荤杂烩,闵珠歉然道,而后退下。
端起自己的茶杯,看看庭院里花瓣飞舞的樱树,又低眸扫一眼摆满一碗碗、一盘盘下酒菜的餐桌,再瞄一下具大人手上的酒,朴孝宁不由得懊恼地叹了口气。
具大人失笑。“你不是好了吗?”
“我是好了呀!什么不对的症状都没有了,但是……”朴孝宁慢吞吞地啜了一口红枣茶。“芊卉说……呃,她说什么我也听不懂,总之,结论就是我得再喝一阵子药。”
“别抱怨了,”具大人拿筷子夹一块干鱼吃下。“她是关心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愿意乖乖听她的话。”朴孝宁也夹了一片烤牛肉放进嘴里,放下筷子,再端起茶杯,将话导入正题。“如何,师父?”
又吃了一口竹笋,“除非尹氏死了,否则你很难将芊卉扶为正室。”具大人慢条斯理地说。
眉宇间倏地闪过一丝阴鸷,但仅是一忽而,朴孝宁便苦笑道:“我大概也能猜到是如此,可是我也不想因此而故意掀开整件事挑明来办,我不可以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
“很好,宁可她无情,你不能无义。”具大人赞许地点点头。“不过你放心,李大人早就准备好了,你也知道,岳父出事女婿也跑不掉,一旦有人把你扯出来的话,李大人就会禀告王上,说尹氏早已被你赶回娘家,而且你也是受害者,不但怀有身孕的小妾被毒毙,自己也差点被她害死了。依据李大人的臆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