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妹妹,这是我从庆州带回来的艾蒿糕,很香喔!来,吃吃看。”
“我现在不能吃甜的,一吃就想吐。”
“这样啊!那就算了,改天我叫厨房熬点人参鸡汤给妳送去,那对妳现在的身子很有益处的。”
“谢谢。”
然后,韩芊卉便离开了。
回到清竹别堂第一件事,她就大笑着对朴孝宁说:“那女人真厉害,真想颁给她一座奥斯卡金像奖!”
“……什么奖?”
笑声消失,静默片刻。
“不,还是颁给我自己一座笨蛋奖吧!”
半个多月过去,尹氏并没有任何动作,有可能是因为她自己也有“身孕”,有恃无恐;也有可能是因为在清竹别堂里工作的都是忠心向着朴孝宁的奴仆,她难以下手。
无论如何,一心专注在翻译《仪器制作》的韩芊卉因此逐渐失去了警觉性是事实,而她的理由是--
“看样子你老婆根本找不到漏洞可以下手,我们这边防守得滴水不漏嘛!包何况她自己也要『生孩子』了,自然没有那么积极的想要害我,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朴孝宁默然瞥她一眼,看模样并不像她那么乐观,但他也没作任何反驳。
“话说回来,她敢这么嚣张,到底是尹元老,还是尹元衡的女儿?”
“部不是,她是尹元衡堂兄的女儿。”
韩芊卉呆了呆。“耶?原来她『只是』尹元衡堂兄的女儿,那尹元衡的小孩不更嚣张!”
“这种话只能在这里讲,”朴孝宁警告她。“出了别堂千万不能说。”
韩芊卉翻了翻白眼。“连在自己家里都没有言论自由吗?”
“……言论自由?”
“呃……”白痴!“我是说……说你也是个官呀!为什么从不见你上班?”
“……上班?”
“呃……”超白痴!“工作啦!”
“我是禁卫营的提调,具大人是都提调,他知道我现在必须专心照顾妳,有急事自然会找我,否则他就暂时替我担待下来,这些我们之前都已经商量过了,妳不必担心。”朴孝宁仔细地解释。
禁卫营?
奇怪,五营门不是壬辰倭乱之后才设置的吗?
不过,算了,实在没有必要计较这么多,已经够多矛盾了,再多几件奇怪的现象也不稀奇。最有可能的状况是时光机出了问题,把她送得太远,才会莫名其妙出现这么多与“历史”不符的偏差,这种细枝末节不需要太在意,重要的是主轴别偏掉就行了。
“原来具大人不但是你的师父,也是你的上司,这样……”韩芊卉斜睨着他。“是不是叫做官官相护?”
*“这……”朴孝宁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随便妳说。”
“随便我说?”韩芊卉绽出贼贼的笑。“好,那我要说你实在不应该老是窝在我这个『小妾』……”
“妳昨天写给我的英文单字都背好了,要考一下吗?”
调侃的话被他一本正经地打断,韩芊卉不禁哈哈大笑。
“君之,有时候你真是一个很可爱的男人耶!”
要说了解,朴府里上下没有人比得上朴孝宁那么了解尹氏,这也是朴孝宁无法像韩芊卉那样乐观的原因,而他也没担心错,尹氏不但没放弃,而且还着急得很。
千不怕万不怕,怕只怕替身若是生个女儿怎么办?
再逼朴孝宁继续去找替身?
不,他一定不肯,既然已经有个他自己喜爱的女人让他日日夜夜流连在她那边,他怎会肯?
既然他不会肯,她就非得除去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可!
就算机会不容易碰上,但只要脑子够灵活,还有足够的耐心,总会让她逮着机会的。
那个女人,永远别想用儿子压到她头上来!
从夏末到初春,韩芊卉仍在专心翻译《仪器制作》,不是她翻译的慢,而是毛笔字的功夫不到家,拿支瘦巴巴轻飘飘的毛笔比举哑铃还辛苦,写起字来不但慢得像乌龟赛跑,而且歪七扭八像毛毛虫在跳森巴,有时候自己都看不懂。
所以每次写完一章,她都要重新再仔细誊写一次,免得工匠看不懂,随便给她乱做。
此刻,面向内舍廊的厢房里,她正在翻译第七章最后一节最后一小段,朴孝宁则靠坐在月廊下的纸门傍,一腿伸直,一腿曲起,状甚悠哉地捧着韩芊卉写给他背的英文单字,嘴里念念有词。
“Anything,com,here,there,lease,thonk……”
“thank,thank是a,不是o。”
“……Thank。”
“不客气。”
放下纸张,朴孝宁朝韩芊卉瞥去一眼,啼笑皆非地摇摇头,再看回手上的纸,但只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着婢女捧着食盘送来人参鸡,河永敬一脸怪模怪样的跟在后头,他双眉耸起,但没吭声。
直至婢女离去后,他谨慎地瞄了一下韩芊卉,后者已翻译完某一章节,正专心在誊写,这时候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但若有人叫她逃命的话,她还会。
于是他套上靴子下石桓,把河永敬拉到远一点的地方说话。
“有动静了?”
河永敬点点头,两眼始终瞪着那碗人参鸡。
“她知道吗?”
河永敬摇头,他知道朴孝宁问的是婢女。
“那她们是如何下手的?”
河永敬吞了口口水,“里屋的人偷偷爬墙过来在厨房外燃了一把稻草,”声音有点抖。“厨房里的人跑出去救火……”
朴孝宁明白了,“真狠,如果不小心让火烧大了怎么办?”他皱眉道。
“这倒是不会,只是烟大,一桶水便浇熄了。”
眉头松开,“那就好。”朴孝宁放心地点点头,随即举步准备回屋里去,但才走出半步又停住,回头住不看,一只颤抖的手紧揪住他的衣襬不肯放。“你在干什么?”
“大人,您……您真的要那么做?”
朴孝宁皱起眉宇。“已经说好了不是吗?”
“但……但是……”
“不必再说了,唯有这么做,那个女人才会知所警惕。”朴孝宁坚定的,毫无转园余地的说。“现在,放手。”
“大人……”
脸蓦沉,“放手!”朴孝宁怒叱。
见主子真的发怒了,河永敬一惊,不由自主松开了手,再回过神来,主子已回到屋里,他忙追上去,但在他有机会再开口劝说之前,主子又瞪过来警告性十足的一眼。
他跟了主子十三年实在不是白跟的,所以马上就意会到那一眼的含义。
如果他的嘴巴不小心一点,主子不是把他关到柴房里去面壁思过,就是干脆把他卖掉。
所以他只好眼睁睁看着主子端起那碗人参鸡……
“芊卉,我饿了,这碗人参鸡先给我吃,我叫厨房另外帮妳炖一碗。”
“……”
由于韩芊卉太专心拿毛笔撇来撇去,根本没听见他说话,于是朴孝宁便悄悄把那碗人参鸡吃了个碗底朝天,再吩咐河永敬。
“叫厨房再熬碗人参鸡来。”
河永敬沮丧着脸,抽了抽鼻子。“是。”
“还有,看紧点!”
“是。”
现在,他不再确定这个女人的存在对主子是好还是不好了。
原以为能让主子找回过去的欢容,这个女人的存在对主子而言确实很有意义,但现在,主子却又为了她要冒这种险……
他是不是去通知具大人一下比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