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确定自己是“雄”的。
但奇怪的是,就算要做抓虫子这种幼稚又无聊的事,就算会被骂,主子依然脾气好好的任她使唤,由她怒骂,而且还一副乐此不疲的模样,使得他忍不住开始怀疑主子是不是有被虐狂?
不过,这样半个月下来,主子总算学会该怎么正确地抓虫子,该如何细心做出标本,他想那个女人该没话说了吧?
没想到主子照样挨骂,因为主子还是分不清雌雄。
那种事谁会呀!
“大人,这天好闷,您还是休息一下吧!”别老是乖乖任由那个女人使唤嘛!
可是朴孝宁根本不理会他的体贴,把忠仆的关怀当驴肝肺,反倒是韩芊卉深有同感地予以回应。
“对喔!怎么这几天特别闷呢?”挥着汗水,她喃喃咕哝。
“是暴风雨要来了吧!”朴孝宁也拿衣袖拭额头,他的白深衣早就变成花布了。“渴了?”他问,并顺手把河永敬甫拿给他的水囊递给她。
韩芊卉喝了一大口,然后找了个避风处就地坐下,又喝了好几口才还给朴孝宁,后者同样就着草地盘腿而坐,不嫌脏,也不贪舒适,模样跟她一样自在,看上去实在非常洒月兑。
“大人,我带了些松糕来,您要不要吃点?”
“不用。”
“水篸蜜饯?”
“那么甜的东西,越吃越渴,你自个儿享受吧!”
两臂环住曲起的双膝,下巴放在膝头上,韩芊卉无意识地盯着那双开开阖阖的唇瓣,不知不觉又楞楞发起呆来。
自第一回见面开始,她就常常这样不自觉地望着他发呆,而且每一次都会觉得他比上一次更好看,不论是骨架、身体比例或脸型五官,甚至每一个动作举止,全部都越来越好看。
这个男人肯定有很多偷偷爱恋他的仰慕者,只要他随便勾勾眼神,保证马上围过来一大拖拉库的女人压扁他。
尤其是他的脾气也出乎意料之外的好……不,他根本是没脾气,又非常体贴,言谈幽默风趣,如果她爸爸是像他这种韩国男人,妈妈一定舍不得和爸爸离婚,可惜爸爸是个典型的大沙猪,他的优点爸爸都没有,真不晓得当初妈妈是如何爱上爸爸的。
或者是爸爸原先也有,但婚后就锁进保险箱里,舍不得拿出来现?
话说回来,有这么出色的好丈夫,他老婆为什么没有爱上他,反而去找别的男人呢?
不会是跟她妈妈一样,爸爸在外面玩过一回,所以妈妈也要找个男人玩一次;他娶了妾,所以他老婆也要找个情夫?
不对,他说他老婆婚前就堕过胎了,因此这种说法并不符合事实。
难不成是他老婆天生犯贱?
还是婚前就有相爱的人,因为无法忘情,所以婚后继续偷偷来往?
或者是……
“我的脸脏了吗?”
“嗄?”
想象力正在天马行空的尽情发挥,不料中途蓦然横进来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超没礼貌的打断她的创造力,韩芊卉很不爽的正想飙一飙表现一下她的气魄,谁知凶巴巴的眸子一瞪起来,第一眼注意到的竟是浮漾在朴孝宁唇畔的笑,揶揄的、戏谑的笑,她不觉脸上又热了起来,立刻尴尬地别开眼。
“呃,没……没有。”真丢脸,又被他抓到她在盯着他看了。
见她双颊浮上两朵迷人的红晕,朴孝宁笑容抹深,“没有吗?”那张表情越来越暧昧的脸庞悄悄俯向她。“妳倒是有。”
“耶?真的?哪里?”韩芊卉下意识抹起脸来。
他的唇瓣停在她耳边。“嘴。”
“呃?”尚未意识到他的下良意图,韩芊卉已被推倒在草地上,有力的身躯随即山崩似的压上来,她吃惊地抽了口气,脑袋里思考齿轮才刚开始转动,“你……”嘴也被堵住了。
在这种荒郊野外,她又是被强行压倒在地,是不是应该叫一声“强暴”应景一下比较符合这幕场景呢?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最感困扰的不是韩芊卉,而是河永敬,他张口结舌地看着主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压在那女人身上,一只手忙着扒那女人的衣裳,一只手往后朝他胡乱比了比--如果不是跟了主子十三年,谁看得懂!
不是吧?主人要在这里……
还要他守着?
河永敬环顾四周,哭笑不得。
守哪里?四面八方都随时可能有人闯过来,究竟要他守哪里?
主子是不是忘了他只有一个人了?
但是主子的命令不能不遵从,所以河永敬只好抱着脑袋伤脑筋,寻思该如何把自己分成一十二个,突然有颗小石子飞过来砸在他的上,不用问,某人在警告他了,他慌忙拔腿就跑。
是是是,他守!他守!
但是……
到底要他守哪里嘛!
第四章
朝鲜半岛的夏季是五月到七月,七月底酷热的高温逐渐结束,八月初左右会有狂风和暴雨相伴的台风过境,待暴雨结束之后,枫叶便会开始变色,正式宣告秋天的降临。
“烦死了、烦死了,暴风都过了,这场雨到底还要下到什么时候嘛!”
月廊下,雨水彷佛银帘般垂挂在屋檐,韩芊卉拎着裙子烦躁地走来走去,什么事也不能做,这里又没有室内健身器材,她快闷死了!
“看这雨势,我看起码要一整天吧!”
“一整天?天哪,还要我闷在屋里一整天,不如让我死了吧!”
朴孝宁双臂环胸倚在柱旁,满眼兴味地看着韩芊卉夸张地举臂高喊,唇畔绽出愉快的笑靥,很明显地流露出对她那种真性情的喜爱。
从第一夜开始,她都是那么爽直地表现出自己的心情。
片刻后,他勾勾手指头把河永敬勾过来,俯首对他耳语数句,河永敬吃惊地瞠大眼,
朴孝宁不悦地瞇起眸子,威棱之态尽展,河永敬心头一懔,忙下迭哈腰退开,匆匆忙忙
到前头舍廊斋去。
回过头来,朴孝宁又恢复温和的表情,慢吞吞走过去自身后环住韩芊卉,将下颚亲昵地靠在她头上。
“妳可以做做女红呀!”
“做女红?”那是什么?“我不会。”
“绣花?”
“绣花?”滑稽的咧一下嘴。“也不会。”
“画画?”
“画画?”摇头。“那更不会。”
“……我们来写字吧!”
“写字?”毛笔字?“不会。”
“……下棋?”
“不会。”
“……作诗?”
“不会。”
“……茶艺?”
“不会。”
“……我叫河永敬摘花来给妳插?”
“不会。”
“……妳到底会什么?”
“……做标本。”
至少以目前的环境而言,她只能抓昆虫做标本,如果是有翅膀的昆虫,还必须是那种可以用手捏死的虫,需要用到毒瓶的就不能抓,不然会破坏牠们的完整性,抓到了也没用。
待大致上知道有哪些昆虫之后,她就要开始抓幼虫来饲养以观察牠们的生态循环,特别是那些将来会濒临灭绝的品种,她或许可以查出是什么因素导致牠们面临灭种的危机。
“难怪妳会这么无聊。”朴孝宁喃喃道。“看书吧!这妳总该会吧?”
看书?韩芊卉不以为然地皱皱鼻子。这时候的书有什么好看的?
历史学家也许会喜欢,文学家也可能会喜欢,但身为生物学家的她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大人,厨房婢女送茶点来了。”
闻声,韩芊卉移过视线去,见河永敬恭谨肃立,身上有点湿,后边放着好几件行李。
“那是什么?”
河永敬望向主子,朴孝宁耸耸肩。
“我的行李。”
“咦?”韩芊卉惊讶失声。“你要回去了?”随着惊呼声,她脸上立刻浮满一片怅然、失望与不舍,充分显露出对他的眷恋,不过,她自己好像没有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