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在意那种小事的。”他故意一本正经地这么说。
“他不在意,我在意啊!”南丝冲口而出,说完才觉得自己好像太激动了,忙找其它理由来解释她的失态。“何况,我也想在回去之前……”
“回去?”这回失声大叫的换成契斯特。“妳要回去了?”
南丝点点头。“经历过今天这种事,我想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你知道,之前我都隔着战场有一段距离,看你们打仗就好像在看大屏幕电影一样,没有什么切身感受……”
“电影?”那是什么东西?
Shit,真是大嘴巴了!
“呃……”南丝掩饰性地咳了咳。“总之,现在我觉得战争实在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我无法忍受,所以不想再看下去了……”
“慢着、慢着!”契斯特举起手来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妳已经接受威廉的挑战了不是吗?怎么可以反悔!”
“为什么不可以?”南丝俏皮地眨一眨眼。“反悔是女人的权利啊!”
契斯特哑口无言。
“不过我也知道这样不太好,”南丝又说。“所以才想要当面向他致谢和道歉的嘛!”
蹙眉凝住她好半晌后,契斯特猝然转身匆匆离去。
“放心,他一定会来见妳!”
为了喝热肉汤,南丝不得不拉下蒙在脸上的围巾,又因为要等待公爵,所以她没有进帐篷里去,幸好火堆可以提供她足够的温暖,由肉汤里冒出的热气也能够缓和她鼻腔的不舒适。
但是没有人敢多看她一眼,因为她坐在公爵帐篷前的火堆旁,任何不敬的视线与举动都是对公爵的不敬。
一边喝肉汤,一边环顾四周,南丝发现在所有的帐篷里,公爵的帐篷竟然是最小的,但转眼一想,公爵的帐篷只睡他一人,而其它每个帐篷都必须由十二个士兵合用,这样倒也不奇怪了。
想着想着,突然,一阵惊雷也似的隆隆马蹄声骤然打断她的思绪,转眼望去,由远而近,一群人马自数不清的帐篷之间的通道迅速奔驰而至,领头的正是那位从不戴头盔的威廉大公。
不一会儿,那群人马在火堆前十公尺处停下,威廉公爵随即跳下马,顺手把缰绳扔给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殷德,然后大步向她而来。
是征服者!
她的英雄!
莫名其妙的,南丝的心跳又开始紧张的颤抖起来,一股兴奋的悸动在她胃里翻腾,使她的脑袋有点晕眩。
然而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靠近,她逐渐忘却紧张,眼睛愈睁愈大,嘴巴也不由自主地打开,像白痴一样,直至他站在她面前,她已经惊愕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了。
“上帝!”仰高脖子看他,南丝喃喃道。“你你你你……你还真是该死的高大!”因为太吃惊,她甚至忘了施礼。
远看可以确定他比别人高,近看才发现他至少比其它人高出半个头以上,她并不算矮,因为她的爹地很高,还有妈咪的欧美血统,但她竟然连他的肩膀都不到,仅及他胸口,站在他面前,她就像个还在抱洋女圭女圭的小女孩一样。
维京人确实比日耳曼人高大,而这个征服者更是其中之最,她敢用时光机打赌,他肯定有两百公分以上!
懊死?
威廉公爵浓黑的双眉轻挑,但没有出声,且横臂阻止旁人的喝叱,任由她继续打量他,同时,他也乘机打量她。
咽了口唾沫,她的视线开始徐徐往下。
肩宽胸阔,身材挺拔,岔开的双腿长而有力地支撑着全身,毫无疑问的,他拥有一副威迫性十足的体魄,是天生的勇者,也是无畏无惧、不屈不挠的王者。
审视的目光又拉回到他脸上。
他的脸型宛如雕像般刚毅,五官却出人意料之外的柔和,灰色眼眸犹如晨雾般幽邃,充满贵族气息的鼻梁,唇型古典高雅,其实他跟契斯特同等英俊,只是不同类型,但他还多了一股不凡的魅力,这使得他更加吸引女人。
“更该死了!”南丝不自觉地又喃喃道。“你居然也这么好看,这太没天理了,为什么男人的优点全集中在你一个人身上?”
威廉公爵双眉一扬,蓦而放声大笑,那笑声令所有人吃惊,众所周知公爵大人是极为自制的,他的冷静是出了名的教人痛恨,绝不可能出现这种大笑声,所以大家都忍不住盯着他看,想要确定是他们看错了。
没有看错!
就在众人惊异得落下满地下巴,甚至还有人跌倒时,他又突然收起笑声恢复冷静的神态,踏前一步,几乎贴在南丝身上,然后用粗糙的手指头抬起她的下巴,灰眸徐徐在她那张充满异国风情的脸蛋上仔细扫视一圈,将她那白皙的肌肤,眼尾微翘的椭圆形大眼睛,小巧的鼻,端秀的嘴,尽皆收入眼底。
“妳不是撒克逊人。”他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
“不用你来告诉我我自己也知道。”南丝低低咕哝。
“妳是什么人?”
“东方人。”
“东方?”威廉蹙眉更仔细端详片刻,摇头。“不,妳也不像法兰西人。”
南丝眨了眨乌溜溜的眼。“更东方。”
“罗斯人?”威廉又摇头。“也不像。”
南丝叹气。“别再猜了,是你不知道的地方。”
威廉点头同意,既然他不知道,自然无法猜到。“妳的芳名?”
“南丝。”
“南丝?”威廉喃喃重复了一次,再问:“妳要回去了?”
南丝颔首。
“为什么?”
南丝朝一旁的契斯特瞥去一眼,然后倒退两步月兑离威廉的掌握,再拚命揉着阵阵刺痛的后颈。
“我以为你很体贴,谁知道一点也不,你知不知道这样仰着头看你很累耶!”
威廉不语,回手朝契斯特摆了一下她不懂的手势,然后领着她走向帐篷,一进入帐篷内,他便直接坐上床杨,高大的个子顿时矮了一大截,再挥手斥退随后跟进来要伺候他褪下战袍盔甲的殷德。
“这样可以了吗?”他问,并自行褪下战袍,露出里面的锁子甲。
是可以了,但也不对了。
突然与他同处在一个隐密的空间里,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又开始急速升级。
上帝,她不会是发情了吧?
南丝不甚自在地背过身去。“城堡攻下来了?”
“攻下来了,但哈罗德早已从堡后的小路逃走。”他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哦!”
“妳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一直以为他的人高大,声音必定很粗犷,但其实他的声音非常沉静,很好听,不过总是带着一股命令的语气,也许是习惯使然。
“我……”迟疑一下。“看不下去了。”
“因为小山脊上的事?”
“对。”
“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再让妳碰到那种事。”
南丝翻翻白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不喜欢战争。”
背后沉默片刻。
“妳究竟为何而来?”
南丝考虑半晌,决定告诉他实话。
“我想看看诺曼底威廉大公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样了不起。”
“妳得到结论了?”
“是,你果然了不起,比我所知的更加了不起。”南丝衷心赞叹。
“那么妳可愿意为我留下来?”
为他……留下来?
南丝呆了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妳可愿意为我留下来?”
不会吧?没听错?
开……开什么玩笑,他为什么要她留下来?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为他留下来?没理没由的,她为什么要为他牺牲那么大?
“怎么可能,”她愤慨地猛然转身。“我怎能……”一回过身去,她立刻发现自己的舌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