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漫依见状,不禁好笑地把手平放在步维竹大腿上,轻轻揉了一下。
“你父亲就是像你现在这么严肃吗?”
步维竹瞥她一眼,不自觉地放松了。“大概吧!”
郁漫依笑出声,“有其父必有其子。”她又捏了一下。“不过拜托你,老公,偶尔就好了,OK?”
老公?
步维竹有点不太自在地咳了咳,“我尽量……”顿了一下。“呃,老婆。”
郁漫依柳眉一挑。“你以前从不叫我老婆的。”
咦?她叫他老公不是因为她希望他叫她老婆吗?
“妳以前也从不叫我老公。”
郁漫依想了想。“嗯!确实,因为你以前不像老公。”
不像老公?
双眉微微皱起。“哦?那像什么?”
“丈夫。”
步维竹一怔。丈夫,老公,有哪里不一样吗?
这边夫与妻的讨论正热烈,餐桌那头,姬儿和米克也忙着眉来眼去。
“救火队!”
“谁?”
“妈咪。”
“咦?妈咪还会救火?”特务兼职消防员?
“她现在不是正在救火吗?”
“你们两个,小心我不救火改放火!”郁漫依笑吟吟地放话威胁过去。
那两个小表忙又低下头去埋头猛吃。
“那两个小家伙还真怕你呢!”郁漫依调侃道。
“以前,是,现在……”步维竹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言下之意不语可喻。
“起码当你板下脸来时,他们确实怕你。”郁漫依笑着又看回计算机屏幕。“好了,说回正事来吧!老实告诉我,维竹,你觉得我们到底听谁的好?”
这个问题听起来简单,实际上是很有学问的,一方面,她是要表现出对丈夫的尊重,另一方面,她是要搞清楚他的心究竟是偏向哪一边。
美国?
还是中国?
“谁也不听!”步维竹毫不迟疑地说。“在我去埃及之前,我什么也不清楚,只是听命行事,直到出现那种诡异的状况,我才想到要去追查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一等我查清楚之后,立刻决定这种东西不应该属于任何人。”
“唔……”郁漫依若有所思地垂眸低吟。“我倒是没有这么想过。”
“其实妳应该把一切都推到另一位黑衣人身上。”反正他们也找不到那个人。
“我是那么做啦!可是……”郁漫依苦笑。“一回到总部就瞒不住了,你应该很清楚,让人说老实话的方法可不只一种。”
“的确是。”步维竹叹气。“那妳打算如何?”
郁漫依沉默了会儿。
“我想你说的对,无论在我们体内的是什么东西,只要它们有伤害性,就不应该去使用它们。”
“所以?”
“所以我打算和老板联络,告诉他实情……”郁漫依顿了顿。“呃,部分实情,当然,他很有可能不信,那我也没辙,不过起码能说服他们我不是打算背叛美国,而是不想让任何人得到……呃,控制器,否则我就不需要跟他们联络了。”
步维竹眉尾一挑。“控制器?”
“对啊!控制器,”郁漫依眨巴着无辜的眼。“我要把危险的控制器藏起来,不可以吗?”
步维竹淡淡一哂。“我以为妳说要告诉他们实情。”
“No、No、No,部分实情,在埃及地下城里发生的事并不包括在内,OK!”郁漫依摇摇手指头,“除了我们一家人以外,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挤挤眼。“控制器,OK?”
步维竹抿了抿唇表示不反对,“那么……”再倾斜脑袋指向计算机。“还是用网络电话吧!起码通话时间可以多一点。”
于是,片刻后--
“哈啰,老板,是我……停停停,别吼,别吼,先听我说好吗?我就是特地打电话要告诉你……”
小岛东南角的平静小海湾内,微风飘拂着咸咸的海味,步维竹夫妻俩并肩倚在巨大岩石形成的天然遮阳伞下,懒洋洋地欣赏蓝天下的信天翁在碧海之上表演美妙的空中特技。
“妳真的相信妳的上司不但不会再继续追缉我们,还会想办法阻止其它人,直到妳自己想通?”
“一半一半。”
“请用地球话解释,谢谢!”
海湾中,姬儿姊弟俩一前一后同坐一支独木舟,各自奋力划动着木桨,因为默契不够,两支桨老是打架,不久,两张嘴也开始尖酸刻薄地斗起嘴来,我埋怨妳,妳责怪我,最后,独木舟不出所料地翻覆了--第一百零一次,姊弟俩一起尖叫着沉没到海里去冷静一下。
“活该!”郁漫依爆笑如雷地叫过去,然后瞇上眼,若无其事地回复丈夫的问题。“一半一半,意思是说,经过我的警告之后,他们必然不得不收敛过于嚣张的追缉行为,不敢再如此明目张胆的寻找我们,但也绝不会轻言放弃,也就是说,他们的行动会更隐密、更小心,尽量不让我们发现,这样一来,他们找到我们的时间自然也会拖长。”
“换言之,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留在这里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步维竹低喃,手背轻覆在她嫣红的脸颊上,“这样是很好,不过妳也……”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份不以为然,还蕴含了一点责备意味,但贴在她脸颊上磨蹭的手背温柔如故。“不需要说得那么夸张吧?”
“不然他哪会相信我!”郁漫依理直气壮地反驳。“不吓吓他说如果逼急了我,我会卯起来跟他们拚了,也许先找一座大城市开刀,甚至某个令人讨厌的国家也说不定!不这么说的话,他们哪会怕。”
连跑进她体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居然敢夸下这种天花乱坠的海口,她难道不知道这是在替她自己找麻烦吗?
将来如果有必要的话,她要如何跟人家解释那些都不是真的?
人家又会信吗?
“是吗?”步维竹浮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瞥她一眼。“那么请问妳要怎么跟他们拚?”如果事先知道她会乱放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他一定会阻止她。
郁漫依耸耸肩。“我哪知道,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担心就好了咩!”
“妳真是乐观,不过……”步维竹无奈摇摇头。“要适可而止。”
“这我知道,放羊的孩子只能作一回,多几次就没人信啦!”
听她振振有词的辩解,轻描淡写的回答,又见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步维竹的目光悄然泛出异样的神色,似有所思地瞅住她半晌。
“我想问妳一件事……”
“问啊!”
“妳……”他迟疑一下。“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吗?”换言之,无论是个性或兴趣喜好等等,他们其实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吗?
“怎么可能!”郁漫依失笑。“那样未免太辛苦了吧?”
“那么……”步维竹瞟她一眼。“妳是真的喜欢古典文学著作吗?”
多少个宁静夜,夫妻俩相依偎,人手一本书,各自沉浸在由文字所雕砌出来的世界里,满足地淹没在平和的气氲中。
难道那时的温馨气氛全是装作出来的假象吗?
“不……”
“……”果然!
“……不只,我喜欢的书籍范围可没有那么狭隘,不只古典文学,我也喜欢人文、哲学、历史地理、科幻、言情、武侠、法律、传记、恐怖、童话、神话……”郁漫依洋洋洒洒地列举了一大串。“甚至大英百科全书,只要是书我就喜欢,包括漫画。”
“漫画?”步维竹静了一下。“真……博学。”
“博学?”郁漫依失声爆笑。“你真可爱,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