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敢!”野村玲子跩得像二五八万似的。“那天他们一跑,我就在后面大叫说那车子没人开就是没人开,他们要是敢再跑来让本小姐看见,本小姐会当场叫非礼、叫强暴、叫杀人,看他们怎么办!”
强暴?
司徒菁险些失笑。“算你厉害!”没想到误打误撞给她蒙上了。
“那当然!”野村玲子当仁不让地翘高尾巴摇摇摇。
一旁的翁婉婷马上装出一个呕吐的姿态给她看。“真是恶心!”
野村玲子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妳嫉妒!”
“我嫉妒?”翁婉婷再哈哈哈三声给她听,然后不甩她,转向其他两人。“待会儿去看场电影吧!”
“你不是晚上要赶飞机,不需要整理行李吗?”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时间到。”翁婉婷用下巴指指野村玲子。“妳呢?”
“我也是。”
“好,那我们去看恐怖片!”这是翁婉婷的最爱。
“不要,我不敢看恐怖片,我要看文艺片。”金月姬看似文静,其实是外弱内刚,该顽固的时候她比谁都顽固。
“文艺片太无聊了,看科幻片啦!”司徒菁一向爱看那种想象力丰富的片子。
“我要看动作片!”不用说,这必然是野村玲子的建议。
“……投票!”
结果“嘟嘟好”文艺片一票,科幻片一票,动作片一票,恐怖片一票。
四个女孩子继续大吵特吵,四副刀叉在空中乱挥乱舞,侍者在一旁看得心惊胆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哪里喷出血来……
☆☆☆
司徒菁回家时,亚米尔正在顶楼上看星星,瘦削的身子斜倚在栏杆上,长发随着夜风徐徐飞扬,与那双深邃的瞳眸一样在星光下闪耀着奇异的银色光华,看上去飘逸得很。
奇怪,他不是三天前才剪短头发的吗?
困惑地,司徒菁也倚到他身旁的栏杆上。“很美吧?澳洲的星星。”
“不论在哪里,星星都是很美的。”亚米尔呢喃道,遥视夜空的目光中有一丝怀念和悲伤。
“想念家乡吗?”
“非常想念。”亚米尔苦涩地低吁。
“我倒是不会,因为父母带我离开台湾移民到澳洲时我才两岁,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司徒菁耸肩道。“你的家乡在哪里?”
“……凯农。”
“凯农?奇怪,好像没听过,那是哪里?”司徒菁抓着头发想了半天。“啊!算了,美国那么大,我也不可能所有的地名都知道啊!如果是连地图上都没有的小镇,说不定电脑上都查不到呢!”
亚米尔没说话。
“啊!对了,借我车子的朋友今天告诉我……”她把野村玲子告诉她的事一五一十地对亚米尔说了,“我有点担心耶!你说我们要不要暂时搬到坎培拉我家里去住?”
亚米尔反倒放心地笑了。“不,我想他们会有好一阵子不敢在雪梨出现了。”没错,因为他们必须非常非常谨慎才不会被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分,运气好的话,也许他们会把他排在最后一个再来找他,所以暂时他会是最安全的一个。
“为什么?”
“因为他们跟我一样没有任何身分证件,不想引起任何注目盘查。”
“咦?真的?难不成你们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对。”
“怎么会有那种地方?你们都不用登记户口的吗?居然都没有任何身分证件……”司徒菁又惊讶又不解。“啊!是非洲……不对,你说你是从美国来的,美国会有那种地方吗?在哪里?”
亚米尔又不说话了。
司徒菁疑惑地皱眉,继而耸耸肩,记起她的诺言:他不想说的不能追问。
“那你们既然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你没有家人或朋友帮你阻止他们吗?”
“我们失散了。”
“耶?失散了?”
“我们原本是住在一个平和安详的地方,”亚米尔幽幽道。“但是有一天,我们发现我们住的地方即将要爆炸了……”
“爆炸?”司徒菁惊呼。“是火山爆发吗?”
“……类似。”亚米尔咕哝。“所以大家只好分坐船只逃离家乡……”
“船只?”司徒菁忍不住又打岔进来。“啊!我知道了,你原本是住在某座叫凯农的小岛上,但岛上的火山要爆炸,类似古代时候庞帝古城的那种大爆炸,会导致整个岛陆沉,所以你们只好坐船逃离那个岛,对吧?”
难怪他们没有身分证件,整个地球表面有七成以上是在海洋的覆盖下,其中不知有多少尚未被人发掘的原始小岛分布其间,如果住在小岛上的居民从不跟外界接触,也不属于任何国家,没有身分证件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亚米尔的回答仍是那两个字。“类似。”
“你跟你家人不坐同一条船?”
“因为船只不够,只希望能让所有的人都搭上船,也顾不得是不是有让一家人搭上同一条船。后来又因为被爆炸威力波及,导致所有航行中的船只偏离了航道,导航系统故障,所有船只因此都分散了。”
“原来如此。”司徒菁了解地颔首。“所以你们上岸的地点都不同,必须慢慢寻找。”
亚米尔低叹。“找不到了。”
“为什么?也许是困难了一点,但绝不是不可能的啊!”司徒菁猛推了一下眼镜,不以为然地抗议。“只要有耐心的多花一点时间,多费一点功夫,早晚有一天总会找到的,你怎么可以现在就放弃呢?”
“不,”亚米尔很显然地不抱任何期望。“我是不可能找到他们的。”
“你……”司徒菁正想再鼓励他一下,蓦而想起一个重要症结。“啊!因为他们也没有身分证件,所以会跟你一样躲躲藏藏的吗?嗯,这的确是相当麻烦,不过没关系,元旦回坎培拉时,我会乘机问问大哥有什么办法可想,你千万不要现在就绝望呀!”
缓缓收回遥视夜空的视线与司徒菁毫不回避的眼神相对,亚米尔可以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真诚,不禁暗暗感叹自己的幸运,在近乎绝望的情况下,居然能得到这样一个善良又单纯的女孩子的搭救,恰恰好她又是生物系学生,所以对于他身体上的异常也不会感到嫌恶,在八人当中,他应该是最幸运的一个吧!
“好,我知道了。”
“这才对嘛!”司徒菁拍拍他的背鼓励他,然后扶了一下眼镜,学他一样把两手搭在栏杆上遥望满天星辰。“不过我实在想不通耶!既然你和那三个大胡子是同一个家乡来的,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呃,找到你呢?”
仿佛掩上一层灰雾的银眸凝住她好半晌后,亚米尔才慢吞吞地开口做出回答。
“因为我们那里所有的人都跟我一样。”
文风不动十秒钟后,唰一下拉回视线,空白的目光又回瞪他好半天,司徒菁才冷不防地虎跳起来尖叫,还伸直食指很不礼貌地指住他。
“你?都跟你一样?全部?都是双性?”
“对,全部都跟我一样,没有半个例外。”亚米尔低喃。“我们一出生就是这样,但只是不成熟的外表,直到十六岁时才发育完成,那时候就可以自行找对象结婚了。”
不可思议的眼神凝住他好半天后,她才吶吶地开口,“可……可是……”她欲言又止地道。“既然你们都是……都是……是……”
是什么?
她应该怎么形容?
一般人说是双性人或阴阳人,而依照生物学来讲,应该叫做雌雄同体,但不管怎么叫,听起来都不是很好听的名词,她究竟该怎么说?
入眼她为难的表情,亚米尔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