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进玉药大街,一瞧见那一大群人,他就开始叹气,愈叹愈大声,直到一个十二岁上下的男孩跑过来接手沉重的大袋子,另一个八、九岁的女孩抢去他肩上的包袱,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直接跳进他怀抱里。
“爹呀!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啦!”
“怎么?你娘又发作了?”
“对啊!他们等您半个月了耶!”
半个月?
也就是说,从他出门翌日就开始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
男孩尚未及回答,围在玉铺门口的一群人便一窝蜂拥上来。
“季爷,求您帮帮忙呀!我儿子快病死啦!”
“季爷,我家老头子咳了好几天的血……”
“季爷,我弟弟断了腿……”
“季爷,我小叔被毒蛇咬……”
男人一声不吭,直接走进药铺,经过人满为患的柜台再往里,只见同样挤满了人潮的堂屋内,他的妻子侧身坐在最里边,好整以暇地擦拭她的宝贝玉雕像,偶尔扬手挥挥布巾,不耐烦地赶人。
“不诊、不诊,不诊男人,真是吵死人了,麻烦你们快点滚蛋好不好?”
男人站到她身后边,她仍未察觉,直到小女儿出声警告她。
“娘啊!爹爹回来了喔!”
但见他的妻子身躯倏地一僵,旋即手忙脚乱地把玉雕像放到架子上,布巾随手一扔,再一本正经地转过来拍拍桌案。
“快、快,还不快排队,按照顺序来,快!”完全当作没看到丈夫。
男人又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从一群抢着排队的患者中间穿过去,再越过两家铺子之间的月牙门来到玉铺后的堂屋里,跟随他们多年的忠心婢女正端着一碗粥哺喂一个一岁多两岁不到的小男娃。
“爷,您回来了!”她的丈夫是药铺里的年轻掌柜,两夫妻和两个孩子就住在药铺后堂屋楼上。
放下小女儿,男人甫抱起小儿子亲了一下,大女儿已经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琉璃小灯,兴奋地冲过来问他。
“给我的吗?爹爹,给我的吗?”
弯身溺爱地亲亲那张酷似妻子的小脸蛋,“是啊!给你的。”男人温柔地说。
大女儿立刻欢呼着街向月牙门,准备去向娘亲炫耀一下;这时候,大儿子也问过来了。
“爹呀!这一块玉是要雕什么的这么大块?”
把小儿子放回原位给婢女喂粥,再抱回小女儿,男人在一旁落坐。
“你想你娘会喜欢什么?”玉铺里的玉材都是商人拿来批卖的,可他自己要雕刻的玉材必然亲身去寻找。
“爹!”大儿子毫不犹豫地如是回道。
婢女噗哧一声。
男人哭笑不得地摇头。“我是说,你娘会想要什么?”
“爹!”同样的回答。
婢女又噗哧一声。
男人无奈叹气。“我是说,你娘会希望我雕什么给她?”
“爹!”不变的回答。
婢女再也忍俊不住,吃吃笑个不停。
“算我白问。”男人喃喃道。“那我换个问题,你娘又为什么发作?”
“因为爹要去上官世家。”
男人微微蹙眉。“她不高兴吗?”
“不,”婢女从旁插进嘴来。“夫人是在担心,担心爷又出什么事。”
“她就是爱操心,”眉宇松开,男人低语。“既然我娘和继父都不在上官府,谁也留不住我的。”
“没办法,夫人心里头只有爷一个人嘛!”
是啊!她心里始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只为他一个人着想、只为他一个人付出,自始至终,坚贞的只为他一个人,没有别人,只有他!
“二少爷,现在的日子够平静、够恬淡吗?”
“是啊!非常非常平静、非常非常恬淡,也非常非常的幸福!”
“那我可以不诊男人了吗?”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