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爷请说。”
“我想知道十六弟究竟为什么会跑来唱戏?而且还逼著大家一定要来看他唱戏?”允祥叹了口气。“你可知道,现在内城里已乱成了一片,来了怕四哥生气,不来怕十六弟生气,那些王公贝勒爷儿们还真是左右为难呢!”
一听,满儿不禁浮起满面尴尬。“呃,这个嘛……老实说,应该要怪我吧?唔……不对,这也不能完全怪我……”
“十六弟妹可以说与我听么?”
踌躇了下,“好吧!其实我也为这事头大得很呢!”满儿毅然道。“这,该从去年爷到西宁时说起吧……”
要说的话虽然不算多,但中间她还得停下来替女儿换换尿布,再停下来喂喂两个小家伙吃东西,这样说说停停的倒也花去了不少时间。
“……总之,那时候我真的只是开开玩笑的随便说说而已,谁想到他会躲在那儿偷听,还当了真,现在我想翻词,他就抢先翻脸,我说够了,他就说还差得远,一句话不对,他就摆脸色,那我也只好任由他去啰!”
“原来如此……”允祥喃喃道。“这样一说,真要怪十六弟妹你么,也不能完全怪你,要怪只能怪所有的事情好巧不巧地凑在一块儿造成了这种结果。不过……真没想到十六弟对你这般痴呢!”
双颊微赧,“我自己也没想到。”满儿坦承。
允祥略一沉吟。“十六弟妹。”
“十三爷?”
“待会儿能让我跟十六弟单独谈谈么?”
回到戏房里,瞧见里头只有一位笑吟吟的允祥在,金砚竹居然丝毫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甚至是无动于衷的,仿佛原本就该是这种状况。
“十六弟,真不错呀!”
“假么三道!”金砚竹冷哼著到屏风后更衣。“你也没到前头去听戏,说什么不错!”
“十六弟,这你就说差了,二十几个兄弟里,原就是你在这方面最行,你能唱出什么样的戏,十三哥我也早就清楚了,记得皇考还曾要你编过曲儿呢!至于这会儿我说的不错是……”允祥戏谑地对自屏风后出现的金砚竹挤挤眼。“你的旦角儿扮相还真是不错呀!”
冰冷地横他一眼,金砚竹漠然坐到梳妆台前摘下发套。
“你今儿个究竟是来干啥的?嘲笑我的扮相?”
笑容敛去。“你不能退一步么?”金砚竹开门见山的问,允祥便也直截了当地说出他的真正来意。
金砚竹冷笑。“哪一步?”
“阿敏济,她比较适宜作你的福晋;至于满儿弟妹,只要你疼她,侧福晋对她来讲应该也是一样的。”
金砚竹冷眼斜睨过去。“十三哥,你也瞧不起满儿么?”
“不,我没有,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不过……”允祥迟疑了下。“你也应该了解皇上的脾气,他是个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人,他容不下有人能够威胁过他而又安然无事,更无法容忍有人不服从他,倘若不是他曾应允过你绝不动弟妹,他早就……”顿了顿。“总之,你只要让他这一步,他就不会再找弟妹的麻烦了,这不顶好?”
漠然地,金砚竹兀自对镜卸妆。“皇上革了我的三爵,除了我的宗籍么?”
“当然没有!”允祥大不以为然地月兑口道,似乎觉得他会这么问实在是很不可思议。“你该知道,对年羹尧、对隆科多舅舅,他的信任是有限度的,在朝廷之上,他真正信赖的人只有我,而在无人知晓的背后,也唯有你足以令他付出绝对的信任,并依赖你来替他解决一些不宜搬上台面的事。十七弟可以帮我的忙,但你这边却无人可替代,他怎可能夺你的爵、除你的籍呢?”
“他迟早要那么做的。”金砚竹更是冷淡。“既然皇上无论如何都容不下满儿,那么,我明儿个就要带满儿到江南去,他要是愿意,可以把弘昼或弘适交给我,至多七年,他身边就有另一个我可以伴驾了。”
“另一个你?”允祥苦笑。“这世上哪还有另一个你呀!”
“皇上是皇考选择的皇帝,我什么都可以听他的,也绝不会背叛他,这原就是皇考与五王叔对我的要求,但……”金砚竹侧过脸来,坚?的眼神不容置喙地对上允祥。“唯有满儿,我半步也不会让!”
见他如此绝然,允祥不由得沉默了,好半晌后他才说:“好吧!总之你千万不能走,我再去跟四哥谈谈。还有,可以停止了吧?堂堂庄亲王在戏园子里唱戏,这……太难看了!”
“不。”
允祥叹气。“又是为了弟妹么?那我只好快点儿了!”
这一夜,四合院后罩房里,满儿哄睡了儿子与女儿,回到另一问卧室,见金砚竹伫立在窗前凝视著雪花飘然。
“允禄。”她倚至他身边,他抬臂揽住她。
“嗯?”
“今儿十三爷是来干嘛的?”
“要我让一步。”
“哦!”不必问,她也知道要让哪一步。“我听说阿敏济公主变了很多呢!”
“我没注意到,也不干我的事。”
静默了会儿。
“允禄,你为什么从不带我进宫去见你额娘?”
“你连寸子都踩不好,进什么宫?”金砚竹冷哼。“再有,你知道进宫有多少规矩么?见了每一位娘娘都不能不见礼,要见什么礼、要如何称呼、要如何应对你知道么?或者是……”
“等等!”满儿一手蒙住他的嘴。“难不成你是为了我,才不带我进宫见你额娘?”
金砚竹慢条斯理地拉下她的手。“一个月。”
“呃?”
“你必须先好好学习宫廷礼仪,以及盛装踩寸子走路、肃礼、跪拜都不至于摔跤,这样至少要整整一个月。”
“一……一个月?”满儿张著大嘴愣住了。
“你有那耐心去学么?”
欸?竟敢瞧不起她?
“可是为了见你额娘,我不学不行啊!”
金砚竹深深凝视她一眼。“既是如此,回去后我就派人教你,你不要后悔。”
后悔?
听起来好恐怖,满儿不觉打了个寒颤,金砚竹立时将她拥入怀中。
“冷么?睡吧!”
“耶?才不要!”使力一挣,满儿已经逃离他远远的了。
金砚竹冷眼一眯。“为什么?”
满儿拉紧了棉袄,鳜著嘴嘟嘟床铺,死都不肯再靠近一步。“好冷喔!人家才不要现在就上床,你先去把被窝里睡暖了人家才要进去。”
金砚竹两眉轻扬。“冷?”
满儿拚命点头。“好冷!好冷!”
“待会儿你就不冷了。”
“咦……啊!”
屋外雪花飘飘的下,屋内汗水潺潺的流。
丙真是热啊!
两天后,赶在金砚竹上戏前,允祥又来了。
“各位,麻烦一下好么,我想跟我弟弟谈谈,可以么?”
堂堂怡亲王爷对他们这些庶民百姓话说的如此客气,人家当然不好意思,更不敢明对他说快上戏了,这会儿实在不是谈话的时刻,只好模模鼻子陆续出去了。
“啊!弟妹,请你留下来。”
一左一右各牵著一个孩子,正待踏出门口的满儿愕然回首。“呃?我?”
“是。”允祥笑著对小日儿展开双臂。“来,小可爱,十三伯抱抱,十三伯再给你另外一块更漂亮的玉佩。”
不知道为什么,金砚竹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凶恶,好像想一口啃下允祥的脑袋似的,满儿正觉诧异……
“呵呵呵!小可爱,你阿玛小时候大家也都是这么叫他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