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柳兆惠被攻击的有些狼狈了。“我们只是……是……”他无法为自己辩解,只好反击了。“那你又如何知道他是真心对待你?你们才相处过多少时间,你又怎知道他不是在利用你?”
“问的好!”满儿却笑了,一个看似无辜又天真的笑容。“惠舅舅,满儿想先请问你,你可曾替我考虑过,当拔刺杀了堂堂皇子阿哥之后,我要如何逃月兑清廷的追缉呢?”
柳兆惠嘴巴一张,呆住了。他从没有考虑过……不,是从不曾去想过这一点!
“我就知道!”满儿嘲讽地勾了一下嘴角。“外公也是一样,说什么只要我刺杀了十六阿哥,他就会欢迎我回柳家,其实他根本就不认为我能活著回去,才敢放胆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诺言,对吧?”
“不对!”柳兆惠月兑口道。“知道你嫁给十六阿哥的人只有我和他,爹根本不知道,他老人家若是得知,肯定会气死,所以我根本不敢说给任何人知道,就怕有人不小心说溜了嘴传到爹耳里去了!”
他?那个中年人吗?
“原来如此,原来你是骗我的,我居然全信了!”满儿自嘲地一笑,而后甩甩头。“算了,那惠舅舅你可曾想过,既然我刺杀了他,为何我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再次张了张嘴巴又无声合上,柳兆惠思索片刻后,才狐疑地问:“难道是……他保你?”不可能有这种事吧?
“不,”满儿轻轻叹息,满足的叹息。“他不只保我,他还……”不,这种事她要自己保存在心底,不要让任何其他人知道,这是独属於她一个人的秘密,既甜蜜又教人感动到想流泪的秘密。
“总之,我知道他不是在利用我,想想,堂堂一个皇子阿哥有可能为了要利用我而娶我作福晋吗?我又不是阿敏济公主,可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柳兆惠一时哑口,可不过一会儿又抗辩道:“不,那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真的娶了你,满汉不许通婚是满人的祖制,这你该不会不晓得吧?即使你有满人血统,可你无法证明,这就不行,他顶多就是收你作个侧福晋,甚至……”
“啊!说到这,我才想到差点忘了告诉惠舅舅了,满儿我呢……”满儿指住自己的鼻子。“现在是柳佳氏,早已入了宗人府的宗室谱牒了。』
一听,柳兆惠即不敢置信地发出尖锐的惊呼,“他真要娶你为福晋?”
两眼往上一翻,“哦!拜托,我说的话真的这么不容易了解吗?”满儿喃喃道。“不是要,是已经!”
“已经?”柳兆惠无法接受地拚命摇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一直以为他最多收你为侧福晋,甚至连侧福晋也捞不上,因为你只千过是个……”
“惠舅舅以为错了。”满儿有意无意地打断了他的话。
柳兆惠瞪住满儿,半晌,蓦而月兑口道:“难道你真的不作汉人要作满狗了?”直串的语气显见他已经开始著急了。
满儿怔了怔,失笑。“不是吧!惠舅舅,难道你还要我再去刺杀他一次?”
“这是当然,”柳兆惠气急败坏地说。“你必须将功赎罪呀!”
螓首微微一歪,“请问对谁而言我有罪?”满儿一脸揶揄的表情。“汉人?在这之前,我始终是惠舅舅眼中的满虏杂种,不配沾上汉人一点边,可不过一个月而已,为何惠舅舅却这般坚持我非得是汉人不可?因为你们亟须我替你们除去胤禄?”
“你……”柳兆惠难堪地回开视线,可马上又拉了回来,并装腔作势地沉脸威吓她。“你如果这样不听劝,我也保不了你了!”
“保我?”唇畔又扬起讥讽的笑。“惠舅舅何曾想保过我?这世上真正会保我的只有一个人,是胤禄,而且他是用他的生命来保我。不,惠舅舅,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来保我,我只要胤禄的真心真意。”
眼见无论如何都无能说服满儿,柳兆惠的神情语气眨个眼立刻判若两人了。
“可惜他的真心真意也救不了你了。”
他的眼神是鄙夷,语气更是轻蔑,就如同往日一般,他一直都很唾弃满儿,柳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忘得了是谁使他那美如天仙,圣洁如观音的妹妹发疯又自杀——是那些满虏,满儿的清狗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既然继承了她父亲那种污秽龌龊的血液,她自然也是同样一万秽龌龊!
“他们已经决定,待交换过人质后,就要把你带到绰墩山死难兄弟的坟前死祭了!”他以为他会看见满儿吃惊、恐惧,甚至懊悔的反应。
没想到满儿仅是淡淡一哂。
“是吗?”
那又如何?
胤禄能为她死,为什么她不能为他死?
满儿从未与阿敏济公主谈过半句话,不过,光是远远看著那个傲慢嚣张的女孩乱点爆竹,她就告诉自己离得愈远愈好,免得被爆竹烧到。可爆竹多半是没长眼睛的,所以,即使她避得再远,还是会不小心被喷到火星渣子。
“喂,你过来!”
“咦?”满儿左右看看,然后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对,你,过来帮本公主捶捶肩!”
满儿拿眼瞄一下正在取水的格格,再瞧瞧各自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的那些旗人少女,耸耸肩,上前去为那位看上去比她还小上两、三岁的骄蛮公主捶肩。
忍一时之气,保百年之身。
“用力一点,你没吃饭啊!”
“轻一点,你想捶死我啊!”
“右边一点,难道你不知道公主我酸痛的是右肩吗?笨蛋!”
“左边,左边,真是白痴,不会两边都捶吗……欵?本公主没有叫你停,你怎么可以停?”
忍一时之气,保百年之身。
可忍太多气,保证会伤身。
“我不是你孙子,”满儿慢条斯理地回到原来的大石上啃她的乾馍馍。
这是他们出发前往交换人质的半途,由於没有多余的人手看守满儿,所以满儿只好跟著他们走。
一路上,那位娇贵的阿敏济公募不是骂人就是踢人,完全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倒楣的当然是她们这些“身分低下的侍女”。
“你说什么?”
阿敏济怒叫一声,马上跳起来要给她一脚,可满儿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至少也比完全不懂武功,只会乱打乱踢的阿敏济厉害一点,所以她不过稍稍闪个身,阿敏济就真去踢到“铁板”了。
往后的路途上,柳兆惠只好分个人手出来背“可怜”的公主。
终於,他们来到了约定地点,一处望眼看去俱是一片雪花茫茫的空旷荒野,唯有这种地方双方都不必担心对方埋伏人马。
对方早巳先来候著了,三十几个手镙脚铐的人拒,步军营九门提督大人和六位巡捕营千总,最奇特的是还有一顶轿子,满儿一看到轿子两旁的侍卫便瞠大双目差点叫出来,车好塔布及时向她拚命挤眼,她才硬吞了回去。
中年人看到轿子倒下奇怪,只以为那是特地抬过来给刁蛮公主坐的。
“好,人全在这儿了,我们双方同时放人。”
“等等,我得先点过人数,”九门提督朝中年人身后望去。“阿敏济公主?”阿敏济的回答是一连串臭骂。“德月格格?”德月凄凄惨惨的低应一声。“十六福晋?”
这个尊号一被呼唤出来,所有少女不约而同的吐出惊呼,最夸张的是阿敏济。
“你在胡叫些什么?我才是未来的十六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