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她与我素末谋面,怎会指定要我?”
“她说她要皇上所有阿哥中,功夫最厉害的那个嘛!”
“你的玩乐功夫最厉害,就是你了!”
“那当然……咦?不对,十六哥,人家说的是武功啦!”
“你就告诉她你最厉害不就得了?无论如何,皇阿玛要你娶你就娶,哪儿由得你挑三拣四的。”
“既然十六哥这么说,为什么十六哥自个儿不要?十六哥都二十六岁了,早八百年前就该娶福晋了不是?”
“……”
“哈,我就知道十六哥没话说了,”
“那你跑到这儿来又是干啥?”
“苏杭多美女嘛!十六哥。”
“你以为皇阿玛会让你娶个汉女?”
“皇阿玛后宫里不也一大堆汉女。”
“那是皇阿玛,你没那资格跟皇阿玛比。”
“那……那……大不了让皇阿玛削我宗籍为庶人嘛!”
“……好吧!既然你有这种决心,就随你了。”
“谢谢,谢谢十六哥!那……十六哥,你不会……”
“我有正事儿要办,没那精神管你的闲事儿!”
“天恩浩荡,十六哥,天恩浩荡啊!”
“不过记住,过年前得回去。”
“是、是,年前我一定回京里去。”
“还有,无论在哪儿,碰上了我得装作不认识,知道么?”
“为什么,十六哥,是皇阿玛又差这你做什么事儿了么?”
“这你不必管,管好你自个儿就行了!”
“好嘛,不管就不管嘛!”
“记住,咱们不相识,”
“记住了,十六哥。”
正在收拾包袱的满儿再次被砰的一下开门声给吓了一大跳。
“柳姑娘,走啦、走啦!咱们上……咦?大清早儿的,你收拾什么包袱?”
“我说金大少爷,下次麻烦你先敲个门好不好?这儿不是八大胡同,还由得你想进哪间房就进哪问房!”满儿没好气地说完,再低下头去继续绑包袱。“你不是怕被熟人瞧见吗?那当然是要赶紧离开罗!”
“甭了!”金禄笑吟吟地摇摇食指。“我瞧见那家伙出城去了,所以咱们可以继续好好玩玩儿了。”
“玩?”满儿双眉一扬。“你到底是来玩,还是来找老婆的?”
金禄拉开两边嘴角嘿嘿笑。“都有、都有,要找老婆也要玩儿。”
两眼往上飞,“这家伙真是好命耶!”满儿喃喃道。
“哪儿有?”金禄大声抗议。“我也很辛苦耶!还得自个儿出来找媳妇儿,我好可怜喔!”
可怜?!
满儿啼笑皆非地看著他真的摆出一脸怨妇样给她看,然后眨个眼,他又嘻开那张嫣红诱人的樱桃小嘴儿。
“走啦、走啦,咱们先搓早点去,我快饿死了啦!”
她想搓死他!
呃……再想一想,她也很饿了,还是先搓过早点后再搓死他好了,
之后,他们又在杭州逗留了好一段日子,金禄才郑而重之地宣布杭州没有他中意的媳妇儿,所以,他要移师到苏州去找美人儿。
“你的武功是打哪儿学来的?”吃食问,闲聊似的,金禄问起了这个问题。
这会儿,他们刚来到苏浙边境瓶山下的一座无名小镇,很平常的一座小镇,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吸引人之处,在这儿,纯粹只能打个尖而已,甚至连进食都仅有一家小小的、陈旧得教人有点恶心的小食肆?
“武功?”两眼忽地闪出奕奕神采,得意之色立即浮现在满儿秀秀气气的脸蛋上,显得有些突兀和滑稽,“嘿嘿嘿!怎样,我的武功不赖吧?告诉你,我可是很辛苦才学来的哟!”
自离开金华之后,她一直以为很快就会碰上劫匪,因为金禄老是大而化之的不仅露财,也露金露银露珠宝,反正能露的他全露光啦!没想到直至他们离开杭州城那天,才很不车的碰上了一大票不长眼的劫匪,好像该来的劫匪全都说好了在那时候才一块儿出场亮相似的,而且,他们不仅要劫财,也要劫色。
当时,她立即施展出颇为自得的武功,可也满辛苦的才把那一班劫匪打得七七八八的倒了一地,因为她不但要分心保护金禄,而且对方的人数也实在太多了。
不过……
“你不会也学过武功吧?”她狐疑地反问。
“别傻冒儿了,我怎会武功呢?”金禄哈哈大笑。“我的玩乐功夫倒是一流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说的也是,虽然当时她一直怀疑有人在暗中帮她,因为每一回眼看著她即将躲不过对方的攻击之际,仿佛就有神明相助似的,她的刀便会自己挥过去砍倒对方,而她也只不过是跟著刀跑过去沾沾光而已,说实话,她自己都觉得很莫名其妙。
可当时金禄明明也只是抱头蹲在一旁骇得发抖,就差没吓出一身尿了,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他帮的忙呀!
嗯,说不定她的武功早已练到了“刀随意动”的最高深境界,自己却不知道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她不禁更得意了。
“那倒是,像你这种富家太少爷自然不会想到要做学武那么辛苦的事,不过,我可是在八岁那年就跑到武馆里求他们收我为徒,以便……以便……”杀满人替娘亲报仇!“呃,反正我就是想学武,不过,他们不肯收我,因为……因为……”他们不收满人为徒。“呃!因为他们不收女徒弟。”
说太多谎了,赶紧啜口茶遮掩一下微赧的神色。
“其实,我外公和舅舅他们都会武功的,可是他们都不肯教我,因为我是……呃,女孩子,”这倒是事实,因为柳家的武功只传子不传女。“可没想到连武馆也不肯收我。不过没关系,他们不收我,我不会自己偷学吗?”
她得意地眯了一下眼。“我外公他们练武是很秘密的,偷看不著,所以我就每天跑去武馆偷看他们练武,直到我十二岁那年,我多少会了一点儿,但都是很粗浅的手脚功夫而已。然后,也许是同情我,武馆里那位大我四岁的曹师兄才开始偷偷教我学武。”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逐渐泛出一抹奇特的异彩,但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曹师兄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他不仅把他所会的武功全传授给我,而且常常在我受委屈时安慰我。我及笄那年,他还……”唇畔悄悄逸出一丝甜蜜的笑容。“他还告诉我他喜欢我,当然,我也喜欢他……”
听到这儿,金禄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怱地掠过一抹阴驽。
“……所以在我被……”赶出家门。“呃,离家独立时,我头一个就想到去找他,可是他却说……”他不可能娶她,因为她是满人。“说他已经有未婚妻了。”甜蜜的笑容黯然消失。
然而,不过一怱儿,她蓦地又扬起了坚强的笑容。“不过幸好,我对他的感情还没有到达那种非他不可的程度,所以我很快就忘了他了。”
是吗?
那晚三更过后,夜已深沉,金禄却仍静坐在黑暗中,似乎在等待著什么。怱地,他再次悄然起身出房,跟在一抹身影后头来到瓶山的树林里,在白日里奇峰青翠的苍苍郁林,此际在浓浓的合影下却显得阴森骇人。
隐身在巨石后,金禄依然默默注视著那抹身影在林问大哭大叫,顺便往某株倒楣的大树又踢又踹地出气——真不知那株大树惹著她哪里了?
“混蛋曹玉奇,既然无心娶我,又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如果真心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在乎他人的闲言闲语?我真的以为你是唯一一个不在乎我父亲是谁,也不在乎我是如何出生的,而只在意我这个人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