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记得你原是要考理科的不是吗?”这个问题她已存疑许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还有,你国中、高中打的是篮球,怎么上大学后开始学跆拳道又打起橄榄球来了呢?”
段清狂耸耸肩。“只有念商才能赚大钱啊!我打算盖栋金屋把你珍藏在里头,只允许你做真正想做的事--不管要花多少钱,而且绝不再让你碰上任何你不喜欢的事物。至于学跆拳,当然是为了保护你,而打橄榄球则是为了……”他曲起肘弯拱起上臂的肌肉,“练身体。瞧,够扎实吧?我这副躯体绝对够资格为你遮风挡雨,当你需要依靠时……”又勇猛地捶捶自己的胸脯。“这面墙也绝不会倒塌!”
就只为了她,他便如此轻易的改变了志向和兴趣,纤雨苦笑着不知该感欣慰或应该苛责他如此轻忽自己未来的人生才好。
沉默片刻,她才无奈地问:“难道你真的从没有想过要和同校的女孩子试着交往看看吗?”
他的笑意突然消失了,深深凝住她一眼,浓长的睫毛悄然垂下。
半晌后,他才低低道:“其实我早在高三上时就交过女朋友了,我很喜欢她,也觉得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但是……”嘲讽的笑意忽地掩上唇瓣。“当我好不容易说服她来一次升级亲热时,在最忘情的那一刹那,我手里揉搓着的明明是她丰满的胸脯,可嘴里低唤的居然是别个女孩子的名字,当下她就气得甩我一巴掌,之后我们就分手了……”
老天,最好不是她的名字!
不敢再问下去,纤雨勉强挤出笑容正想岔开话题,却已来不及。
“……你的名字,我低唤的是你的名字,那是我第一次察觉到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我……”
心头一阵骤颤,纤雨蓦然起身,“你真的该回去了!”心慌意乱地祇想逃开这种敏感的气氛,害怕又一次落入他失控的掌握中。
不意她才走出一步,身躯立即被强行拉回沙发跌落在一副结实的胸膛上,“清狂,你不……”灸烫的唇毫无预警地封住她的惊呼,罔顾她徒劳的反抗,执意掠夺她的甜蜜,尽情宣泄他压抑多时的狂情。
“纤雨、纤雨、纤雨,是的,我就是这样叫我的纤雨……”他在她嘴里痴迷地呢喃。忍耐了多久,忍耐了多久啊……“爱你、爱你、爱你,我好爱你……”再也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
“清……清狂……”
“这一刻,纤雨,只要这一刻,下一刻就让我死了也罢!”
原已摇摇欲坠的保护壳哪堪如此鸷猛情焰的燃烧,在一声小小如啜泣般的申吟之后霎时瓦解于无形,眷恋的爱语轻易便侵入她的灵魂深处,心防中满溢的柔情趁隙狂泄而出,前一刻犹挣扎不已的藕臂终于迟疑地攀爬上了他的颈,纤雨叹息着阖上眼承受他贪恋的索求,但求片刻爱与被爱的滋味。
“我就知道你也是爱我的!”段清狂满足地呢喃。
“是的,我也是这样爱你啊!”纤雨在嘴里轻叹着,原以为会深锁在内心深处永远不见天日的真心话,就这样情不自禁地吐露出来了。
这一辈子只求这一刹那呵!
不,不,不,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可以的,这是不可以的呀!
即使她的理智在呐喊、在警告,但她的神魂俱已远扬,脑海中空白一片,只余下他的爱、她的情,但这是不被允许的恋啊~~
然而,纵使她听不见理智的叫喊,现实却容不得她逃避。
“你们这对狗男女在做什么?!”
两人一惊猝然分开,乍见那个怒火炽燃的男人,纤雨更是骇得脚软,幸而段清狂及时扶住她,并且一把将她推到身后去护住,那个凶恶的男人见状,益发狂飙。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男人涨红了狰狞的面孔咆哮,“竟敢让我戴绿帽子,我要亲手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肥胖臃肿的身躯随着怒吼声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然而,久经颓废生活磨损的身体哪抵得上高大健壮的年轻人一根手指头,三两下男人便趴到地上去喘息了,满地干呕出来的胃液口水令人见之恶心不已。
“好好好,玩了我老婆居然还敢打我!”恶毒的目光已经先杀死了段清狂至少一百万次。“我……我……我要告你!我要告到你身败名裂,告到学校把你踢出来,告到你爸爸把你赶出家门,告到你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不下去,告到……”
“不!”纤雨尖叫着从段清狂背后跳出来。“我不准你告他!”她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而且是在她的疏忽下发生了,是她的错,这全是她的错,无论如何,她必须阻止,阻止清狂被丈夫毁掉一生。“你敢告他,我就告你!”无论告不告得成,这件畸恋一旦被揭露出来,清狂的前途就算完了。
“什么?你敢告我?”丑陋的胖脸越加扭曲了。“你背着我偷男人,竟然还敢告我?”
“是的,我要告你!”紧握的拳头在颤抖,但纤雨依然勇敢地抬高了下巴。“我忍耐多少年了,每一次你把我殴打直至住院我都可以告你,但我没有,因为我是你买来的,那笔钱救了我的家人,所以,无论你对我如何我都忍耐下来了。可是二十五年也该足够了,我赔了整整二十五年的青春,让你虐待了这么长久的时间该也够了。”
她的声音也在颤抖,却更大声了。“所以,如果你敢告清狂的话,我也要告你,我要诉请离婚,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忍气吞声做牛做马来服侍你,你的公司会立刻倒闭,过几个月,你连住的地方也会没了,你要这样吗?你真的要这样吗?”
暴凸的小眼恶毒地瞪住纤雨,后者不由自主地迟了半步,但也仅仅是半步而已,随即更执拗地瞪回去。
这是纤雨头一回有这么大的勇气去对抗那个暴虐的男人,无论如何,她必须保护住清狂,那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不管她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
好半天后,男人终于眯起了双眼,狡诈的痕迹却仍若隐若现。“好,我可以不告他,但你要发誓永远不再见他,而且永远不准再说要告我,要和我离婚。你是属于我的,永远不准离开我,懂吗?”
淡淡泛出一丝苦笑,“懂了。”纤雨低喃。她心里清楚得很,丈夫并不爱她,甚至对她没有一丝半毫的感情;之所以不允许她离开,只因为他是一个非常自私又偏执的男人,凡是属于他的东西,便不容许任何人觊觎染指,即便是他丢弃的垃圾,他也不允许有人捡去废物利用。
而后,纤雨立刻将段清狂推出门口,只说了两句,“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会见你的!”语罢,转身便待进屋,可他那冷酷低沉的声音却硬是又拉住了她的脚步,更战栗了她的心。
“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纤雨,如果你不见我,我就直接去找他,挑衅他,直到他再一次怒吼着要杀我,而这一次,我会乖乖的让他杀,你可以亲眼看着我在你面前流光我每一滴血,届时你就会清清楚楚的了解一件事实:我的身体为你而炽热,也会为你而冰冷!”
骇然回过身来,段清狂却已迳自回他自己家里去了,纤雨只能茫然无助地瞪着他家的大门。
她该怎么办?
她究竟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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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为何就在司仪宣布婚礼开始的那一刹那,忽地一记闪雷劈击下来,轰隆隆的巨响遮去司仪的大吼,也掩去了前一刻犹灿烂似锦的阳光,瞬间,奔雷般的骤雨以山崩地裂之势漫空落下,打在肉身上还真是痛到骨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