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一紧,黛菊仍勉强撑出不解的笑容。“将军,黛菊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呢!”
“你当然明白,”转眼一瞟菊红和菊月,慕容勿离目光更严厉。“她们更明白。”
“啊——黛菊明白了,是那两个丫头做错了什么吗?”黛菊忙正色招来菊红、菊月。“你们两个,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将军这么生气,还不赶快……”
“够了!”慕容勿离低叱。“别在我面前作戏了!”
黛菊全身一震。“将军,黛菊……”
“总之,弱柳并不想跟你争什么,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你最好也学她一样,否则只会让我讨厌你而已!”说完,慕容勿离便待转身离去。
将军讨厌她?
可是她爱他呀!
“啊——将军,请等等!”黛菊凄声拉住他的衣袖,欲待作最后的努力,留下他的人,也留下他的心。“黛菊……黛菊或许又怀有身孕了呢!”
慕容勿离微微一怔,月兑口道:“咦?你也有了?”
也?!
惊疑的目光立刻朝菊红、菊月那儿飞去,菊红、菊月竞相摇头表示不知道,黛菊更是不安。“将军,黛菊的月事已过了半个多月了。”
比弱柳还早吗?“这样……那年后就请个大夫来瞧瞧吧!”很明显的,慕容勿离的脸色和语气都放和缓了。
“黛菊知道。”
“还有,小心照顾身子,别再到处乱走,免得又小产了。”
“黛菊懂得。”
“缺什么就跟仇总管说,我会告诉他你这边的情况,他会懂得该怎么做的。”
“谢谢将军。”
“好吧!那……”他拉开她的手。“你多歇着,我走了。”
“将军,”黛菊情意绵绵的眼光哀怨地瞅住他。“您不多留一会儿吗?”
“我还有很多事要忙,过几天我会再来看你的。”语罢,慕容勿离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一见将军离开,菊红,菊月立刻兴奋地围了上来。“恭喜夫人,将军就想要个孩子好让慕容老爷开心,这下子将军的心思一定会大半放在您这儿了!”
“是吗?”黛菊苦笑。“可倘若我又小产了呢?”
闻言,菊红、菊月亦不安互视一眼。“那,夫人,您就躺在床上休养直到满四个月,过去两次大夫不都说了吗?只要熬过四个月就没问题了。”
黛菊轻叹。“也只有如此了。”
为什么别个女人生孩子那么容易,她就如此困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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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慕容勿离要弱柳搬进迎风轩那一刻开始,她一直很开心,然而到了真正迁入迎风轩的当天夜里,她的神情就不对了。
“将……将军,弱柳……弱柳得和您睡吗?”她颤巍巍地瞅着他、颤巍巍地问。他又要她了吗?又要压得她半死了吗?又要弄得她好痛好痛了吗?
“你是我的妾室,既然搬来我这儿,自然得和我睡。”见她脸色瞬间变绿,他立刻接上后续。“不过,我暂时不会要你。”免得不小心伤了她肚于里的胎儿。
一说完,慕容勿离就见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夸张的程度可媲美打呵欠。可她依然很不自在,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她的身躯是僵硬的,是微微颤抖着的,她的双眸大睁,甚至紧张得阖不上眼,直到下半夜才勉强睡去。
这样连续过了好几日,弱柳始终都无法放松下来,慕容勿离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要分房睡了。
然后这一夜,他们上床后不久,她仍是紧张得睡不着。而慕容勿离怀里抱着她僵硬的娇躯,感觉好似有人在他怀里放了一块大冰块,他终于决定他们必须分房,否则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啊——将军,”弱柳突然坐了起来,侧耳似乎正在倾听着什么声音。“您听到了没?”
“嗄?什么?”打更声吗?
“是狗儿,狗儿在叫。”
狈叫?“府里的狗吗?它们应该不会乱叫的,难道有闯入者?”
“不是府里,是外头,”弱柳急了,她面向外跪坐,依然侧耳倾听着。“是外头啊!将军,您没听到吗?”
听她好似很焦急,慕容勿离只好努力去聆听,去分析她到底要他听的是什么?不过一会儿他就明白了。
有只狗在哀嚎。
“那是曲大人的狗,我听仇总管提过,它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嚎这么一次。”
弱柳立刻回过身来。“为什么?”
慕容勿离也掀被坐起来。“曲大人爱斗狗,只要他的狗斗输了,他就会鞭打那条狗。”
“怎么这样?”弱柳双手捂着哀伤的小嘴儿,两眼泫然欲涕。“狗儿有多么忠心、多么善解人意,难道他不知道吗?将军为什么不阻止他?”
慕容勿离叹气。“那是他的狗啊!弱柳,律法也没有规定他不能鞭打狗呀!”
“可是……可是将军可以劝劝他呀!”
“我劝过了。”
“那就买下它……”
“他不肯卖,说是他花时间训练出来的,怎能轻易卖掉。”
“那……那……那……”
“弱柳,没有办法的。”慕容勿离狠心打掉她最后的希望。“睡吧!”
弱柳盯着他好半晌才死心背对着他躺下,她不再出声,可是他感觉得到她在默默饮泣,也因此而感到很无奈。
在她最悲惨无助的那段时间里,是几条懂人性的狗儿帮她、救她、安慰她,才让她支持到现在的,所以对她来讲,狗儿不但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朋友、亲人,她因此看不得任何狗儿吃苦也是很自然的事。
可是,她不可能帮得了全天下所有的狗呀!
量力而为这种道理她最好早一点明白比较好,现在既然他说了没用,只好靠她自己去想通了。就算今儿夜里想不通,明儿就可以想通了,就算明儿想不通,还有后天,大后天……总有一天她会想通的。
除非他今晚睡一半就被她的泪水淹死。
然而,不过片刻工夫后——
“该死!”慕容勿离突然低咒着起身跳下床,随手抓了一件袍子便冲出寝室。
真正是该死,他究竟在做什么?究竟在做什么?明明知道应该这么做,却又要跑去那么做,居然三更半夜跑去跟人家要狗狗,这辈子没做过这么荒唐的事,更不可能为任何人去丢这种脸,但是……但是……
她算什么?她算什么?
不过就是他要过一次的女人而已,连面也没见上几回,也不过就是心头为她的楚楚之态悸动过那么小小一次罢了,之后便这样老是有事没事就为她揪一下心,若有似无的,看似有,却又无,说是无,好似又有,不想去理会它,它却总让他情不自禁地怜惜她,进而做出一些表面似是很自然,实际上却是不由自主的事来。
收她为妾,容忍她令人啼笑皆非的猫捉老鼠,随时随地都得耐心地抚慰她,诱导她异于常人的恐惧心理走回正轨,又让她搬入从未曾有女人住进来过的迎风轩里,最后居然要为她去做这种事,他中了什么魔吗?
天哪!堂堂一品国公爷,部下稍一违反军纪就砍掉人家脑袋的镇北大将军,居然三更半夜跑去跟人家要小狈,只因为他(应该是她吧?)听不得小狈狗哀嚎?!
让他死了吧!小师弟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嘲笑他一辈子的!
慕容勿离自怨自艾地眨眼间就跔得不见人影,弱柳却以为是她惹恼了慕容勿离,所以他气得跑掉了,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连要替那条狗儿伤心都忘了,只呆呆望着空洞洞的门口苦苦寻思她该怎么办?搞不好待会儿就得换她哀嚎了。
将军会忘了他的诺言吗——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勿离终于回来了,在她的忐忑不安中,他站在床前平静地问她,“听不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