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的,阳雁儒整个人都转过来了,而且神情异常严肃凝重,甚至还隐约有份责备。
“第一,我不想连累邵家的五位弟弟。第二,明人不做暗事,既是要为阳家报仇,自然得以阳家子孙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出面报仇,我阳雁儒一向不喜欢耍卑鄙的手段!”
卑鄙?﹗
水仙听得目瞪口呆,片刻后,她才白眼一翻,哼一声转身进房去了。
是喔!你还是先光明正大的去向阎王爷报到吧!
铁了心
雁尽书难寄,
愁多梦不成。
愿随孤月影,
流照伏波营——
沉如筠.闺怨
阳雁儒原打算在港口镇请几位保镖护航上京城去,可水仙两句话就把他的美好计画给破坏了。
“得了吧!”水仙嗤之以鼻。“你以为寻常保镖应付得了他们那种官家高手吗?你别害人了你!”
听得心头再起寒栗,于是,为了水仙的安全,阳雁儒不得不再次苦口婆心地相劝水仙别再跟着他,可水仙硬是吃了秤铊铁了心,非得跟着他不可。于是,他便使计悄悄溜走,不料才刚出镇口,水仙就已经若无其事地追了上来。
腿长在人家姑娘身上,除非绑住她!否则他如何阻止得了她?
无奈,他只好要她再承诺一次。“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玉姑娘妳一定要以自保为重,明白吗?”
“是是是,阳大公子!”水仙不耐烦地应诺着!私底下却恨不得敲他一记馒头。
可接下去的路程,越走下去,阳雁儒就越感窝囊,原因无他,只因若非水仙保护着他,恐怕他早就魂归离恨天,加入阳家老祖宗一伙儿谈诗论文去了!
罢开始,阳雁儒还不由自主地为她担着一份心,同时锦衣卫也如他所预料的立刻追杀了过来。然而,这回他可是亲眼瞧见了,他那个白女敕女敕、娇滴滴的未婚妻居然轻轻松松的三两手就把两个……四个……六个……八个……大男人一个个全都砸飞到树上去挂着,简直就像晾衣服一样,他这才真正感受到所谓“武林人物”的厉害。
有点后悔没去学武!
不过!最令人意外的是,她居然还有“部下”!
那是他们刚到一处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村镇里,镇里也只有一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客栈,三间又小又脏的小客房,既不附膳堂,也没有马厩,连浴间也没有,他们只好把马随意绑在客栈后的大树上,要是睡个觉起来就不见,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之后,两人刚放下包袱,正准备到镇里别处去用膳时,水仙刚踏出房门的脚步忽地又收了回去,继而扭头往窗户那边瞟了一眼。
“红凤?”
咻的一下,一道红影立时穿窗而入,一个美而冷的红衣大姑娘抱拳恭身。
“属下见过小姐。”
水仙点点头,并向房门外一脸惊讶的阳雁儒指了一下。“见过阳公子。”
红凤娇躯一偏。“红凤见过阳公子。”
“呃?啊!不敢!红姑娘。”阳雁儒赶忙回礼。
水仙微微一哂。“查到了?”
“是,属下查到了。”
有意无意地朝阳雁儒瞄了一下,“查到什么了?”水仙又问。
红凤依然恭身谨立,声音却冷得像冰。“当年阳家满门血案的缘由、经过和结果,还有和锦衣卫的牵扯。”
正如水仙所料,阳雁儒一听,便惊愕地瞠大了眼。
“够详细吗?”
“够详细了,小姐。”
“好,那么,现在就告诉……”
“等等﹗”阳雁儒蓦然插了进来,他无奈地看了水仙一眼,而后叹道:“不敢有劳红姑娘,还是让我来告诉妳吧!”
水仙得意的笑了。“好啊﹗那么,红凤,替我们去找些吃的吧﹗”
“是,小姐。”
待红凤又穿窗离去后,水仙便装模作样地肃手就客。
“请进吧,阳大公子﹗”
不料阳雁儒却在门外猛摇头。“不可!”
“为什么?”水仙纳闷地问。房里有毒蛇猛兽,还是孤魂野鬼吗?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
“哦,天哪﹗”忍不住又翻白眼。“我又不怕你侵犯我,有什么好不妥的?还
是你怕我侵犯你?”
“别胡扯,玉姑娘,这……”阳雁儒顿时哭笑不得。“这无关乎雁儒是否会侵犯王姑娘,或玉姑娘是否会……呃、侵犯雁儒,而是对玉姑娘的清誉有损,这等事雁儒万万做不得!”
“哦,拜托!饶了我吧!”水仙实在受不了了。“我这是在帮你耶!你没听过吗?出门在外,不拘小节,你就不能睁一眼、闭一眼的放我一马吗?”
“不可,将来若真的出了差错,雁儒于心有愧!”阳雁儒依然顽固地坚持着。
“愧你的头啦愧!”水仙低咒。“好啦、好啦!我们到客栈后的小树林里说,这总可以了吧?”
语毕,她率先走了出去,同时忍不住暗暗计算着,她究竟还能够忍耐多久这个书呆子的迂腐个性,而不至于替锦衣卫宰了他呢?可转眼一想,她又不禁暗自庆幸着,幸好两人都有意退婚,否则要真嫁给了他,不出三个月,她就会被他逼得吐血而亡了﹗
同样的,随在她身后的阳雁儒也在暗自忖度着,没想到他的未婚妻竟然还是个“山大王”,怪不得脾气那等刁蛮又任性,幸好两人都无意婚娶,否则要真娶了她,不出三个月,他就会被她气到没命﹗
这小村镇还真是小,连小树林都小得很,只有四周围的稻田大得非常惊人,一眼望去连绵一片,可惜在冬天里实在没啥看头,而且还荒凉得很,只平添了几分寒意而已。
站定在树林边,眼望着那片落寞,阳雁儒沉默半晌后,才幽幽地开了口。
“简言之,当年身为征讨将军的龙懋德看上了雁儒的大姊,虽然家父百般不愿家姊下嫁给那等邪恶之人,但龙懋德的阴险是众所皆知的,在不得已之下,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可是家姊早已和施家订有婚约,因此,趁着龙懋德到邻城去办事之际,家父欲先行和施家解释清楚并退婚,以免落人口实。不意家姊的未婚夫竟然坚决不肯退婚,并不顾一切的主动要求赶紧将家姊嫁过去,他以为如此一来,便可杜绝龙懋德的妄想了。
“不料龙懋德比家父想象中的更缺度量,他在知晓家姊已然出嫁后,竟然老羞成怒地大骂家父轻视他,而后便暗中将家父和姊夫硬按上『拥护前帝的支持者』的罪名上报朝廷。
“于是,阳家和施家在毫无一丝心理准备,且毫无机会申冤的情况下!于皇上当年那场消除异己的大规模诛杀中,被冤冤枉枉地砍了头,唯有雁儒侥幸获救而已。”
“原来阳家……”水仙低喃。“也是当年那场诛杀中的牺牲者呀!”
“之后,我被送到邵家,”阳雁儒继续述说着。“为了感激邵家冒险收容我的义心,这些年来!我尽心尽力为邵家付出,但求无愧于心。直到现在,舍弟们都已有能力自立,雁儒才能放心离开,走上为阳家复仇的艰巨之路。这就是阳家灭门血仇全部的经过。”
“是这样啊!唔……”水仙沉思片刻。“可是,就算你到皇上面前去告冤,没凭没据的,皇上怎么可能会相信你?”
“那么我就去找证据,只要我一高中一甲!龙懋德要杀我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若再能蒙圣上派下一官半职,要找证据也就更方便了。”
闻言,水仙不由得眼神怪异地凝睇他半晌。
这人聪明是很聪明,可惜个性太过耿直死板,脑袋瓜子里的纹路根本就没几个弯,思考起没经验的事来总是直来直往的不晓得该拐个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