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段云告诉宫震羽的,所以,当他看到第一个彝族男人时,马上就知道他没走错路。同样的,管他有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就一路撞进彝族土司府内,见到了那个高大魁梧的罗汉土司,就冷冷的把告诉点苍派掌门人的话再复述了一次。
而那个罗汉的反应却相当奇特,他没有马上反对,也没有立刻同意,而是拿一双探索深思的眼神端详宫震羽老半天之后,才用低沉得相当撼人的声音问:“你是谁?”
同样的,宫震羽也在观察对方,因为从对方隐含神光的眼眸和陈稳有力的动作,他可以察觉到面前这个蛮人土司竟然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宫震羽。”
“啊……”罗汉叹息似的点点头。“果然是姓宫。”
爆震羽狐疑地眯起了两眼。“你认识我?”
罗汉没有回答他,仅是摆手敬座,待双方都坐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可以答应你刚刚所说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有点意外,却又不是很意外地双眉一扬,“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宫震羽问。
摇摇头,“不,”罗汉淡淡一哂。“我不要你帮我做什么,我只要你听我讲一个故事。”
爆震羽一怔。“听你讲故事?”
“是的,只要你听我讲完这个故事,那个宝石矿你决定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要我完全放弃都没问题,可是你一定要认真听我讲,每一个字、每一句都要听进去,不能敷衍地听听就算了。”
眉宇微攒,宫震羽沉吟片刻后,才慢吞吞地点一下脑袋。
“好,我会仔细听。”
罗汉似乎很高兴地笑了,立刻命人送上酒来(注6),相互连干三大杯(注7)之后,才开始娓娓道来。
“我想你看得出来,我会武功,这是我义父传授给我的,他是汉人,所以,教的也是汉人的武功。他姓关,我现在要讲的就是他的故事。”
他又干了一杯之后,才又继续往下。
“我义父有个同门学艺十年的师妹,因为朝夕相处,所以日久生情,当他师妹即将学成下山时,他们甚至已彼此许下相死相守的誓言了。
“可是没想到,他师妹甫一下山,便被她父亲嫁出去了。因为她父亲得罪了朝中的大臣,一个弄不好,可能就会被打入天牢,所以,想藉姻亲的关系拉拢另一位大将军来保身,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她再不想嫁,也不能不嫁了。
“在她出嫁之前,她写了一封信向我义父道歉,并且许诺来生。我义父很伤心,但并不恨她,因为他能谅解她的苦衷。甚至于,每当那位大将军出征时,他都会暗中去保护那位大将军。
“然后在那一年,西平王率兵攻破大理的那一年,我义父为了救那位大将军,以致双腿俱失,从此再也不能行走了!”
他感叹地苦笑了一下。
“当我义父的师妹知道之后,马上赶来大理,并且哭着把一切告诉那位大将军,请求她丈夫允许她偶尔来探望她师兄。那位大将军当下就决定把妻子还给人家,可是他妻子立刻拒绝了,因为她不想背叛丈夫,而且,她又已身怀有孕,为了孩子,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那么做。因此,当我义父伤势好转之后,那位大将军便带着妻子回京城里去了。
“可是,那位大将军从此以后就挥不去歉疚的心理,一想到他是夺人所爱,而人家不但不怨他,甚至还为了救他而成残,他就痛苦到难以忍受,每每在征战前夕,他都会特别嘱咐妻子,如果他阵亡了,她一定要嫁给她师兄。”
“她……”宫震羽突然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随即又抿回嘴。“没什么,请继续。”
“后来……”罗汉深深地注视他一眼。“那位将军果真阵亡了,但是,他妻子并没有改嫁,也没有与她师兄重叙旧日恋情,依然只是每年去探望她师兄两、三次而已,因为当时她儿子才十二岁,在她儿子还未长大成人之前,她无法放下她对丈夫的责任。
“然而,在大将军死后,我义父的师妹才发现她儿子很恨她,因为他误以为他母亲在婚前就有情人,却又因为贪慕虚荣而嫁给他父亲,婚后还老是去找旧情人恩爱,所以他父亲才会那么痛苦。
“也因为如此,所以她儿子恨上了所有的女人,以为只要是女人,就会跟他母亲一样,既爱慕虚荣又善于背叛,他甚至不给他母亲解释的机会……”
“住口!”宫震羽蓦地大喝一声,脸颊微微地抽搐着,双眸紧紧地瞪住罗汉好一会儿后,才沙哑地问:“告诉我,那个师妹姓什么?”
“她姓萧,闺名雪琼。”轻轻地,罗汉告诉了他。“那位大将军姓宫,名讳正阳。”
锵的一声,宫震羽手上的酒杯碎了,但是,他似乎毫无所觉。
“你如何证明你所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我叫你去问其它彝族人,你一定会怀疑我早就和他们串通好了,”罗汉冷静地回道。“所以,你可以去问问白族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也很清楚我义父是为谁失去了双腿的,因为我义父的双腿就是在大理的那场饱防战役里失去的!”
依然瞪着罗汉,宫震羽紧绷着脸色好半晌后,突然飕一下飙出厅去,眨眼间就不见踪影了。
罗汉慢吞吞地站起来踱到厅口凝望着外头。
“义父,”他低喃。“也许你不用孤寂终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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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到底怎么了?”
一串葡萄遥遥地跟在宫震羽后头,困惑地瞧着他见到每一个白族老人,就抓起来不晓得问些什么,不但举动古怪,连神情也古怪得很。
“二师兄好象有点……”水仙搔搔耳后。“抓狂了?”
“就算这桩事干不成功也不需要这样吧?”乐乐低喃。
就在这时,特地跑去询问那些被问过话的白族老人的段云回来了。
“宫大侠好象反复地只问他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大家同声齐问。
段云耸耸肩。“我也不太明白,好象是在问彝族土司罗汉的义父是为谁失去双腿的。”
彝族土司罗汉的义父是为谁失去双腿的?
这关他什么事?而且,彝族的事问到白族来会不会有点捞过界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好片刻。
“那你知道答案吗?”
段云想了想。“好象听说过,又不太记得了,唔……似乎是……是为了救一位汉人将军吧!”
“汉人将军?”墨劲竹蹙眉略一沉吟,继而咦的一声。“那位汉人将军不会刚好姓宫吧?”
“啊!对。”段云好似终于记起来了。“就是姓宫,你怎么知……”他顿住,而后也跟着咦了一声。“姓宫?那不就和……”
“和我家禁卫爷同姓?”乐乐马上接下了腔。“不会是……公公?”
众人突然沉默了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好一会儿后,墨劲竹才慢条斯理地说:“还是等他抓狂抓完了,我们再去问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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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什么也没问到!
爆震羽本来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可这会儿根本就像变成了哑巴似的,不管人家问他什么,他都是以沉默来回答。看他的样子,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大概连人家问他什么他都没听进去吧!
甚至乐乐偷偷踢了他一脚,他都好象没感觉到似的。但是,当乐乐回身窃笑不已时,宫震羽又后知后觉地突然反手一指点了她的穴道。
他竟然封住了她的功力?!
不过,她马上就明白他不仅是在惩罚她偷踢他一脚,而且还顺便惩罚她不听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