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德噘著嘴考虑半晌,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好吧!”
谢天谢地!
融融松了口气回到原处,拿出手机准备开始确认后天的工作时间和地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就在这时候冲进来了,大冷天的,她却满头大汗直喘气,可见她赶得有多急。
“老……老师,差……差七分六……六点,我没迟……迟到喔!”
纪德却连瞄她一眼也没有。“去准备暗房,晚一点我要用。”
“喔!”女孩子应声就往暗房跑去,可是才跑出两步便又惊讶地停了下来。“咦?向阳?!你是向阳吗?”
而刚走出更衣室的向阳也在微愣之后,同样惊讶地叫了出来。
“耶!碑琪?巩琪学姊?”
下一秒,巩琪已经冲向前大力拍著向阳的肩膀了。
“骗人,真的是向阳耶!哇嚷,你现在长得好高喔!”
向阳笑得更是灿烂,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嘿嘿!是学姊变矮了吧!”
“喂!太毒了吧?”巩琪笑骂。“几年不见,你讲话越来越不客气了喔!”
向阳爽朗地笑了。“学姊不是到日本去了吗?记得是学姊高二或高三的时候吧?”
碑琪很夸张的叹了口气。“是高二,那时候我老妈要改嫁到日本去,老爸又不要我,所以我只好跟著老妈去了。没想到大学才刚毕业,她就要我嫁给继父帮我找的对象,跟他们打了快一年的太极拳,他们始终不肯放过我,我实在没辙了,只好逃回台湾来罗!”
向阳了解地点点头,继而瞄了纪德一眼。“你跟纪老师原来就认识的?”
“NO、NO、NO!”巩琪摇头。“我在大学摄影社里迷上了摄影,本来想以后就以摄影为业的说,可是我老妈就是反对。所以,这次回台湾来,我就决定找个一流的老师好好的给他学习一下……”
向阳又瞥了纪德一眼。“纪老师是一流的。”
“没错!所以我就自己撞过来毛遂自荐说愿意当免费学徒,跟老师磨了半个多月,老师才答应让我在这儿学习。不过,白天我还要上班赚生活费,因此只有晚上才能过来。”
“好像很辛苦的样子。”
“还好啦……”巩琪耸肩道,随即两颗眼珠子开始在向阳身上打量个不停。
“你呢?你还在上大学吧?在这儿打工吗?”
“打工?”向阳才刚张口,纪德就抢著插进来了。“你这个无知的女孩,向阳现在可是台湾最顶尖的模特儿之一耶!”
“耶?真的?”巩琪惊呼。“真没想到,不过,我是两个月前才回台湾的,回来之后就忙著找朋友帮忙找工作、找住的地方,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我哪知道那么多呀?哈哈!不能怪我、不能怪我!”
好豪放爽朗的女孩子,实在教人讨厌不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融融本能的就是不爽她。
“看你们好像不是普通的学姊学弟的样子……”纪德狐疑地来回看著向阳和巩琪。“你们还有其他关系吗?譬如亲戚或老邻居什么的?”
碑琪突然很诡异地眨眨眼,再瞄了向阳一下,同时暧昧地笑了。
“其实也没什么啦!只不过……嘿嘿嘿,向阳的初恋情人就是本人我罗!”
×××
这一晚的晚餐桌上,大概是丁家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最沉闷的一顿晚餐。从进大门开始,融融就很努力的保持最高品质静悄悄,即使坐到了餐桌边,她依然默不吭声地埋头苦吃。
邵萱狐疑地看著好像在跟饭碗战斗的融融,再询问地望向了宛宛,丁宛宛愣了愣,立刻朝丁淘淘看去,丁淘淘也呆了呆,又往姨婆瞧过去,姨婆马上瞥向向阳,向阳则尴尬地笑笑,而后垂首猛吞饭。
“妈咪,小威威要吃虾……呃?!”小威威傻眼地瞪著碗里那只张牙舞爪的大草虾,旋即无助地瞄向父亲。“爸爸?”
向阳忙抓过草虾来剥壳。“爸爸帮你剥。”
餐桌上依然保持著令人窒息的气氛。
“呃……小威威……”小威威怯怯地偷觑妈咪一眼。“小威威想吃鱼……啊?!!”
不待儿子求救,向阳赶紧把小威威碗里那条大鲤鱼恭请回盘子里去。
“爸爸帮你夹。”
餐桌上仍旧弥漫著教人食不下咽的不安。
“呃……小威威……小威威想……想吃菜……噎?!!!呜哇——爸爸!”
这回不等向阳解救大队出马,姨婆就跳起来把小威威抱到客厅去坐,再回来另外装了一碗饭、夹了一盘菜回去喂小可怜,而其他人则仍然呆呆地瞪著小威威原来的那碗饭——融融竟然把整盘芥兰菜一古脑儿全给倒进去了!
带著淡淡油水的菜汤缓缓顺著桌面滴落到地面上,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当作没看到似的各自埋头夹菜吃饭。直到融融扔下碗筷回房去,向阳才默默地起身收拾融融丢下的一团乱。
“融融到底是怎么了?”邵萱悄声问。要是在以往,邵萱肯定会立刻揪出造成全家低气压的罪魁祸首痛骂一顿。
不爽就不爽嘛,不会自己去撞汽车、跳摩天大楼,干嘛一定要拖累其他人也跟著不痛快,对吧?
但是今天不行,因为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融融是真的、真的、真的很不爽!丁家的女人要是真的很不爽的话,全家人都得跟著遭殃,这是丁家的惯例。所以,不要说是开骂了,大家连多喘一口气都不敢。
可是,对於邵萱的追问,向阳却只是苦笑著继续抹桌子,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那能怪他吗?
他哪知道巩琪干嘛要莫名其妙的冒出那句话来,更没想到巩琪在跟著一句“对吧,向阳?”之后,竟然会用力扳下他的脑袋,重重的啵了他一下,再若无其事地说:“好了,欠你的还给你罗!”
这哪能怪他呀!
碑琪真的是他的初恋情人嘛!而且,巩琪真的欠了他一个离别之吻啊!这是事实嘛!就算他要昧著良心否认,也不能当著巩琪的面否认吧?
然而,最糟糕的是,当他拍照完毕要离去之前,巩琪居然又拉住了他,还兴致勃勃地告诉他,“其实啊!当年我的确是满在意你比我小的事,但是,我会拒绝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要到日本去了,就算我答应和你交往也没用了吧?所以,才会那么乾脆地拒绝你。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所以……嘿嘿!怎么样,要不要重来一次呀?”
天哪!当著纪德和融融的面,她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讲出来,简直就是直接判决他死刑嘛!
之后融融就一直是这副死人样了,这能怪他吗?明明是她自己不准他透露她是他老婆的嘛!否则,他早八百年前就拿扩音器来公开事实真相兼登报宣传了,哪还轮得到她来摆脸色给他看!
这明明就应该怪她的呀!
不过……他没那么大的胆子去怪她,还是想想该怎么去安抚那只愤怒中的母狮子比较实际一点吧!
十分钟后,向阳回到房里,融融已经进浴室去洗澡了。向阳考虑片刻,随即也月兑衣,随手抓了条浴巾进去会合了。融融连看他一眼也没有,向阳也没有去碰她,兀自在她身边洗自己的澡,只不过有意无意地总是会把自己身上的伤疤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而已。
直到洗完澡出去,融融脸上的怒气果然如他所预期般地消失了一些,向阳这才轻轻地把她揽入怀里,柔柔地在她耳边低语。
“我爱你,融融。”
融融没有反应,但也没有强行挣开。
“我告诉过你我在国一时曾有过一段短短的初恋,不是吗?哪!就是巩琪,我喜欢过她,但不过四个多月而已,她就到日本去了。跟你一样,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根本没有在意的必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