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并不排拒它?”
“我为什么要排拒?”水伶奇怪地问。“事实就是事实嘛!难道我排拒它的话,它就会消失了吗?再说,在乱军里生活的那段日子,我唯一的乐趣就是听那些远地商旅谈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而且,越奇怪越新鲜的事,我就越好奇、越有兴趣。或许很多人都不相信他们所说的,认为他们是在臭屁,但我宁愿相信那是真的,这样才能为残酷无望的日子增添一点色彩与希望,我是这么觉得的。”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事实也证明我的想法没错,不是吗?我原本可能要在这个山里躲一辈子的,但因为我相信了那些商旅的话,相信除了汉族之外,还有其他种族的人,所以,当我碰上你时,才不会像一般人一样因为你的眼睛不同而把你当成妖怪,因此,现在我才有机会离开这儿啊!”
“没错,无论是什么种族,就算外表有什么不同,同样都是人。”亚克拍拍她的肩膀,一副很满意她这个新搭档的样子。“好了,赶快去准备一下,黑白也得交托给某个人吧?希恩随时都可能会有通知过来,我们必须预先准备好,以便随时都可以离开才行。”
“哦!好。”水伶立刻兴奋地跳起来转身要走,随即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啊!对了,你曾经说过,我已经有基本的条件可以去你那个未来的世界,你说的是什么条件呢?”
“什么条件啊?”亚克慢条斯理地起身转向她。“条件就是,你必须是个对历史完全无关紧要的人,这个世界多你一个不算多,少你一个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简而言之,你啊!比一颗细沙还不如,细沙刺到眼里会痛,而你对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历史都无关痛痒,也就是说,你什么也不是!”
水伶听得都傻了。半晌后,她才一脸大便地回身进山洞,边咕哝著,“早知道就不问了!”
第三章改变
云一娲,玉一梭,
谵谵衫儿薄薄罗,
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合,
廉外芭蕉三两窠,
夜长人奈何?
——李煜.长相思
西元一八八二年严冬一月二十九日,哈德逊河的河面因结冰而呈现一片灰白,沿岸的树叶也都凋落了,在一辆从波福克西出发的马车车厢里,一对男女正两颗脑袋凑成一堆地喝喝低语著。
“……绝对绝对不能出错,懂吗?虽然贝尔它那边在出现警讯后!会立刻设法控制住这个世纪的时空,暂时不会让被恶意改变的历史真正影响到后世,但顶多也只能维持九天而已。所以,这种错误状况如果不在九天内纠正过来的话!历史便会真正改变过来了,届时将会有什么结果谁也不得而知!”
男的神情严肃,女的也很配合地猛点头。
“了解、了解!”
“幸好这次的任务非常简单,我相信,就算你是生手也应该没问题才对。”
“很高兴你对我有信心。”
“刚刚希恩已经把你该知道的资料都传输给你了,包括你所要替代对象的生平、个性!还有她的生活习惯、语言,甚至口音等等,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女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的傲然神情。
“知道、知道。”
“记住,在这儿要使用这儿的语言,明白吗?”
“明白、明白。”无论他说什么,她都点头称是就对了。
“还有……”男的抓起女的的左手来,指著银盒子的左上方。“记住,当你按下这个按钮之后,除了我们彼此能看见对方的真面目之外,在其他人眼中,我们就是各自扮演的角色。至於右边这个!就需要用到我告诉你的密码了,但无论如何,你绝对不要去碰它,因为它是你的生命控制器,只要你依然穿梭在时空中,无论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它都能让你维持在你此刻的十七岁而不会有所变化。”
他往下指。“这个是和希恩的通讯格!旁边这个是和我的通讯格,中间这个你已经知道了,是时空变换钮,最底边这两个则是武器开掣。”接著,他视线移到女的手上抱著的黑皮袋里,里头藏有两个银色目镜。“至於目镜,则有传输功能,也有紫外线、X光和一千公尺的远视功能;同时它也是你的个人专用电脑,只适用於你的脑波,其他人的脑波完全无法使用。当你戴著时,只要你一想,它就会自动随著你的意念操作,让你能看至遥远的那一头,透视任何物质,或者将你所要的资料传输进你的脑海里,再来是……”
“停!”神情越来越不对的女孩突然低吼一声。“拜托!虽然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但是我还听不习惯那种名词啊!你这样一口气告诉我,我——我根本来不及适应嘛!”
男的蹙眉,旋即又展开。“好,那我只再说一件事,这个通讯器一日戴在你的手上之后,除了你自己外,就没有任何人能拿下来了。但是同样的,你也绝对不能拿下来,就算是暂时的也不可以,因为我刚刚说过,它也是你的生命控制器,所以——”他的神情更显严肃。
“如果没有事先设定好就取下来,你的生命周期会立刻乱掉,届时,你可能会在瞬间变成一尊木乃伊,也可能在刹时间缩成一颗细胞,甚至是化为虚无!而且,绝对来不及挽会,这点一定要切记。”
“这样啊……”水伶也皱眉瞪著左手腕上的通讯器。“可是,当我在扮演别人的时候,我总不能让人家看见这个吧?否则我怎么解释啊?”
亚克把她的手翻过来,指著带子上中间的红点,细细小小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按一下,通讯器便会隐形,除了你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看得到,按两下,你整个人都会隐形了。”
“隐形?哦!你是说看不见了?”水伶惊讶地看看通讯器!再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和目镜。“这个也……”
“只要是穿戴在你身上的东西,全都会随著你的人而隐形,但是……”亚克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还是看得到。”
“咦?为什么?”水伶瞪著他的眼睛。“那你隐形的时候呢?我也看得到你罗?”
亚克摇摇头。“只有拥有星人这种眼睛的人才看得到隐形的人事物。”
水伶愣了一下,随即大叫,“不公平!怎么……唔!”
亚克沉著脸捂住她的嘴。“你想干什么?别忘了前面的马车夫并不是我们一夥的,你想让他怀疑吗?”
水伶立即一脸忏悔的猛摇头,亚克这才放开手。
“小心一点!”亚克低叱。“好了,准备一下,就快到了,有什么问题赶快发问。”
水伶很认真的想了一下。
“啊!对了,你那个时代也是男人接生的吗?”
“不是。”
水伶立时松了一大口气。
“还好,是女人。”
“也不是。”
水伶愣了愣。
“呃?”
“自己生。”
水伶顿时傻住了。
呃?不……不会吧?
在那楝从西面窗户可以俯视绵延到河边山丘的大房子里,来来往往的佣仆和主人一家子,神色兴奋又紧张地穿梭低语、相互走告,没有人对窗外这季节的景观有任何欣赏的兴致。
二楼的主卧室里,二十七岁的莎拉满头大汗地揪住床单,勇敢地咬紧牙根不哼出半声来。而她的丈夫,五十四岁的詹姆士正在门外措手徘徊,焦急地等待第二任妻子为他生下第二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