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寒的心头刚泛起喜意,却又“及时”听到一个不太妙的但书。
汝宁蓦地侧过脸来转而盯住他。“他热情奔放,你沉闷无趣;他豪爽大方,你顽固小气,他能接纳忠言,你则闭塞不通;他坦直无私,你是既阴沉又别扭,总归一句,你这人的个性简直烂到了极点!”
刘季寒倏地一声不吭地抓住汝宁的手腕回身就走,他神情阴郁,长长的脚大步大步地往前跨,汝宁则一脸的无奈,脚步踉跄地跟在后头。旁观众人看得奇怪,可在瞧见大将军的脸色实在不怎么中看后,也就不敢多管什么闲事,免得无端招来祸事。
乔守卿忙跟上来,看见汝宁被扯得似乎快要跌跤了,他赶紧扶了她一把,同时悄声问道:“夫人又说了什么!惹我们的大将军不开心了?”
“就是那些他极不爱听的实话呀,忠言逆耳嘛!”汝宁无辜地说。
“哦!”乔守卿沉默片刻。“其实,将军已经改变很多了!但是,他自己却不明白。而且说老实话,他的改变完全是受了夫人的影响,或许夫人自己不觉得,可我们这些跟随他多年的部下们却都有同样的感觉喔!”
汝宁淡淡地瞟他一眼。“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不只是将军的副手而己吧?还包括生死至交才对吧?”
乔守卿比了比大拇指。“夫人厉害,属下和将军在私底下的确有不错的交情,这是多年生死相伴所培养出来的情谊。”
“那么,你应该相当了解他啰?”
乔守卿颔首。“算是吧!”
汝宁点点头!“好,那么请你老实告诉我……”她的视线朝前方那个急匆匆的背影瞄了一下。“你认为我到底有几成希望?”虽然早已知道结果如何,但那个男人的个性是如此的别扭,常常让人觉得很无力,若是能多一份鼓励也是好的。
乔守卿笑了。“老实话吗?夫人。”
汝宁用力的点头。“当然!”
“十成十,夫人。”乔守卿压低了嗓门说:“只要夫人继续努力,成果就在眼前不远了!”
汝宁的双眉怀疑地高高一扬。“就在眼前了?会有这么快法?”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夫人,”乔守卿暧昧地挤挤眼。“早在两位成亲的那一夜里,将军就已经为夫人动心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真的?他真的为我动心了吗?”汝宁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了。“可是他太顽固别扭了,嗯?”
“没错,夫人。”乔守卿也跟著贼兮兮地笑了。“但是,顽石也会有点头的一天的,不是吗?既然他已经动心了,那离顽石点头的一天也就近了。”
“你确定会很快?他这颗顽石可是比铁还要硬呢!”
汝宁才刚说完,脚下就因为踩到石子而大大地踉跄了一下,眼看著就要摔个狗吃屎了,乔守卿正待伸臂过去搀扶!刘季寒却已及时回身将她稳稳地揽入怀中了。
两人都瞧见了刘季寒掩不住的关怀神情,不觉互相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了解的眼神,随即同时笑了出来。
看来,这颗顽石也不太硬嘛!说不定再敲两下就成了呢!
☆☆☆
虽然乔守卿的确有怀疑刘定邦似乎在打些什么歪主意,却没有料到他会那么大胆。
这是化哥婚礼遇后数天的深夜里,睡梦中的刘季寒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反射性的跳下床抓起宝剑往邻房跑去,因为声响就是由隔壁房里传来的。
省略了敲门的手续,他直接踢开门冲进去闯入内室!结果一眼就瞧见床前不远处有个男人正跪伏在地上哼哼唉唉的,而汝宁则双手擦腰,眼神轻蔑地斜睨著地上的男人。汝宁淡淡地瞄了刘季寒一眼,随即又盯回地上的男人。
“大将军,听说这位都护大人是你的远房宗亲,不会是真的吧?”
“定邦,你怎敢如此?”刘季寒惊骇地瞪著跪伏在地上的男人。“她是你的堂嫂呀!”
刘定邦抬起痛苦的脸,“反正……反正堂哥不是想找个理由休妻吗?我只是顺便……顺便替堂哥制造一个理由而已嘛!可是……可是我没料到她……她竟然也会功夫!”语毕,他就用两手抱著胯下继续猛吸气。
“原来是大将军指使的啊!难怪他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就这样直接模进来了!”汝宁冷冷一哼。“要不是我曾学了点儿防身功夫,那我这一辈子不就玩完了吗?”
刘季寒无法反驳,虽然不是他指使的,但是,他想找理由休妻也是事实,甚至才数天之前,他依然自信满满地如此告诉刘定邦,而且,即使他有所辩驳,恐怕汝宁也是不会相信的。於是,他默然无语,粗鲁地抓起刘定邦往外就拖,同时听到汝宁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大将军,我知道你恨裴家,可没料到竟是恨到这种程度,居然连这么卑鄙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他拖著刘定邦出了房门。
“原来你想休妻是吗?早点说嘛!大将军,你放心好了,我明天就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砰!”一声,房门在他背后狠狠地关上了。
在把刘定邦直接扔进牢里,再去向乔守卿交代了几句后,下半夜里,刘季寒始终无眠地独坐在书轩中沉思。
翌日一大早,汝宁就跑来敲他的房门了。
“进来。”
依然是一身西域姑娘打扮,汝宁把一封信纸扔给他之后就离开了。
刘季寒疑惑地打开来一看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夫相公相离之后,重选峨眉娇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正想去请示如何处理刘定邦的乔守卿!才刚靠近书轩,就被从书轩里蓦然急窜而出的人影吓了一大跳,再见那人影如雁般飞掠而去,一张信纸缓缓飘落於地!他立刻捡起来一看“老天,离婚书!惨了、惨了,真的被休夫了!”
☆☆☆
其实,汝宁一开始就明白,并非刘季寒指使刘定邦做那种缺德事的,因为刘季寒绝不是如此卑鄙奸诈的人。所以,她也不是真的要跟他离婚,她会这么做是因为她希望能迫使刘季寒认真的去思考一下,不要老是执著於过去那椿无意义的仇怨。至於她敢这么做而不怕弄巧成拙,自然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他们是分不开的了。
差别在於,她以为刘季寒会在想通了之后才来找她,没料到他根本没经过任何思考,身体很自然的就来寻找她了。
结果,就差了这么一点点,他以为她直接回中原了,可她却打算好好逛一逛西域再回交河,届时再看看他这颗顽石是不是愿意点头了,所以,他们就一个往南门,一个往东门,根本就不可能碰上头嘛!
刘季寒在城门外找了一大圈,才想到该先去问问驿站驴马行,而答案却是没见夫人来过。好在乔守卿及时抓住了到处团团转的大将军,领他到夫人常去的当地朋友那儿去问,这才问到了重点。
就那么碰巧地,前几天正好是吐鲁蕃人的那吾热孜节(相当於汉人的春节),那吾热孜节过后,就正式进入春天了,当地的游牧族群开始迁移,从事新的一轮畜牧生产,辞去旧岁!迎来新春。
也就是说,他们要到天山山区游牧,甚至会越过天山到温暖多雨的北疆,或者往更西方的伊黎去。汝宁正是跟著往北疆的族群而去,因为她想看看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