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家的孙辈将近有一半都被赶出来了!
而井家老太爷却彷佛上了瘾似的继续他的赶人活动,谁也劝不动、说不听。
终于,当晓晨再次在夜半时分接到井小兰哭哭啼啼的电话,特别是她被赶出井家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太崇拜偶像”这种荒谬原因时,任育伦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他抓着晓晨和井承智直接闯进井家,面对那位高大威严、固执顽劣的井家老太爷,在井家众人惊讶的眼光环伺下,他傲然卓立,丝毫惧意也没有。
“我叫任育伦,”连声招呼也没有,任育伦就直接切入重点。“和晓晨结婚的就是我,现在我要告诉你,无论你怎么看待晓晨,在我眼里,她是一个最美好的女孩子,还有……”
他拉来井承智。
“小智也是被你赶出去的,他现在住在我家,正在补习班补习,成绩非常好,我打算让他接受检定后,直接报考高中,他向我保证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公立高中。他也很乖、很听话,会帮忙家事,和我们兄妹也很亲近,总而言之,他是个乖孩子。”
话落,他放开井承智,握紧了晓晨的手。
“小堇,她虽然一时走岔了路,怛她也幡然悔悟了,明年她也会复学,我相信她跟小智一样是个乖巧的孩子。其实,你的孙子们应该都不坏,为什么你一定要逼得他们走投无路,自甘堕落呢?”
脸色铁青的井老太爷闻言怒喝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来跟我说这种话?!”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名正言顺的孙女婿。”任育伦沉声道:“就凭这一点,我就有资格来提醒你的错误。”
“真是不懂礼貌的小子!”井老太爷轻蔑地冷哼。“我还不需要你这个无知晚辈来教训。”
“即使你犯下多大的错误也要任由你去胡搞瞎搞吗?”任育伦反驳道:“你难道不知道人家谈论的已经不再是井家的子孙出了多少糗、惹了多少麻烦吗?告诉你,他们现在最有兴趣的是井家那位霸道无理的老太爷是多么顽固、孤僻,而他这回又是要赶走哪一个孙子或孙女了呢?”
“你……”井老太爷怒极的说:“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任育伦否认。“他们甚至还下注打赌呢!”
“我没有什么值得人家谈论的!”额际青筋暴露,井老太爷急促的喘息着。
“我管教晚辈又有什么不对?”
“观念不对、手段不对,而且,不知变通、顽固保守,”任育伦一一数落着他的缺点。“你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你会乘叛亲离,没有半个亲人愿意留在你身边了!”
井老太爷的表情开始有点狼狈了。
“我是为了井家的名声……”
“什么叫名声?名声又有什么了不起?真要论起名声,我的名声比你们井家累积百年的名声还要大呢!井家在土城是望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我的名气却是响遍全球,全世界的人众所皆知。然而,我一点也不希罕,我甚至极力在逃避,你难道不觉得平凡才是福吗?”
井老太爷瞇了瞇眼。
“是吗?我好像没听过任育伦这个名字吧?”
任育伦撇撇嘴。“我有另一个名字,我相信,就算是你这个老古板也不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字,因为据我所知,你的孙辈们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我的歌迷……”
“歌迷?!”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呼。“裘依?!”
“裘依?!真的是他?!”
“不会吧?裘依是我的堂姊夫?”
“难怪会像得那么离谱!”
“老天,我要昏倒了!”
“……”
望着满脸惊愕的井老太爷,任育伦笑了。
“我就说你也一定有听过我的名字吧!”他轻叹。“不过,太有名气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一直很小心的保持我的双面生活,因为我宁愿拥有我的自由。怛是,或许对你来讲,井家的名声和我的名气并不相同,然而,它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他搂住了晓晨。
“一样是由人们传诵出去的,而人类是最不可靠的动物,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于这种虚幻的荣耀呢?”
井老太爷面无表情地盯视他片刻。
“你就是那个红遍全球的名歌星?”
“我是。”任育伦点头承认。“同时我也是大学附属医院研究部门的小组负责人,和血液肿瘤科的客座医生。”
井老太爷再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你到底几岁了?”
“二十六。意外吧?”任育伦轻笑。“我老爸、老妈对子女的管教态度相当放任,一切都由孩子们各自发展,从不刻意勉强。我弟弟是T大物理系二年级,我妹妹打算考计算机相关科系,这些志愿都是根据兴趣而决定的。我想,在没有压力的环境下,只要能找到正确的目标,反而会有更好的表现,看看我们不就明白了吗?”
井老太爷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我想,作晚辈的最需要的是长辈的支持与鼓励,而不是强求或压抑。小智差点走入黑道不归路,怛是,他现在却是个最听话的好学生,我相信他将来也会走出很漂亮的路来。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关切方式,却有如此巨大的改变,你不觉得该思考一下自己的管教方法了吗?”
井老太爷徐徐的抬起眼。
“歌星……实在不算是一种正职。”
任育伦眨眨眼。“你是说平剧演员或歌仔戏演员都不是正职啰?”
井老太爷窒了窒。“那……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任育伦反问:“不就是时代不同的关系吗?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文化,你不能因为个人不喜欢而任意否决吧?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在改变,因为人类实在是太善变了,所以,如果不能随着时代进步,就只有等着被淘汰的份了!”
“改变吗?”井老太爷喃喃道。
任育伦重重的点头。“是的,要改变!如果发生错误了还不懂得要要反省、要更正,那这个人就只能永远失败下去了。”
“我……”井老太爷锐利的双眸突然显得有些脆弱。“我失败了吗?”
“你说呢?”
他说?
或许他真是失败了,但是他能承认吗?能在所有的晚辈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吗?
不,他做不到!
所以……
“不,我没有错!”井老太爷严肃地说,随即赶在任育伦月兑口反驳之前又加了一句。“但是,我可能真的太苛求他们了。”
任育伦愣了愣,旋即领悟地笑了,他知道这是井老太爷最大的让步了,其它的就只能等待时间的悔悟了。
一个钟头后,在回程的车上,井承智以崇拜的眼光凝视着任育伦。
“姊夫,你真的很厉害耶!连我大伯都不敢那样跟爷爷讲话喔!”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学着点儿吧!小子。”任育伦得意地说。
“这就是年龄的差距了,懂不懂?”
“是喔!讲得好像真的很成熟、很有学问似的,”晓晨喃喃咕哝。“也不晓得昨天是哪个人为了一杯冰淇淋和小凯打架的?”
短暂的静默……
“不是我!”井承智憋笑道。
“我好像记得也不是我。”晓晨慢吞吞地说,同时转眼朝司机望去。
“呃……听说那是……”
“听说?”
“是的,听说。听说那是一桩误会……”
“误会?”
“是的,误会。听说那是一桩误会,所以才不小心……”
“不小心?”
“是的,不小心。听说那是一桩误会,所以才不小心引起双方的纠纷……”
“纠纷?”
“是的,纠纷。听说……你在笑什么,小智?你这样笑不会太夸张了点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