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菁——”他一咬牙,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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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经过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印象中,她的左腿像是突然被个大铁锤击中般当场摔倒,接着几声枪响,李海择也倒了下来,她才感觉到左大腿传来的剧痛。
她以为猎鹰会像上次一样,举枪射穿她的胸部,连带射杀她身后的李海择,没想到这次只是射伤她的腿而已,她听到李海择伤痛申吟的声音;啊!对了,猎鹰是要留他一命来问口供的吧!她看到地板上的鲜血逐渐蔓延开来,有她的,也有李海择的,这么多的鲜血想必会惊动邻居吧!但这事又不能曝光,她不知道火狐要如何掩饰这件事才不会惊动警方,况且她受的又是枪伤,以她的身份一定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她是不能对警方说谎的呀!
啊!意识越来越模糊了,接下来已经没她的事了,她是否该放任自己昏过去?可是想要昏倒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混沌地想着;事情结束了,猎鹰是否又会像上次一样突然地消失了呢?她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
啊!好痛!她已经受伤了,怎么还有人狠心的折磨她的伤口?好不容易忍过腿上传来的一波剧痛,那双手又来扯她受伤的手臂。“不要!好痛!”她忍不住委屈的哭了,她已经连挨两枪了,还不够惨吗?
“嘘,没事了。别哭!别哭!”看到她的眼泪,猎鹰整颗心都被揪痛了,连忙将她搂进怀中轻声的安慰,手里仍忙着包扎她的伤口,虽然没有伤到她的要害,但她所流失的血液多得教他害怕。
虽然这跟她三年前所受的伤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却比三年前担心多了,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内心因为恐惧而微微的颤抖着。他是怎么了?
“猎鹰!”火狐沉稳地唤醒陷入怔忡的猎鹰,“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你快带婉菁回去疗伤吧!”
猎鹰这才回过神来抱着杨婉菁迅速冲下楼,他原想把她安置在后座,她却死命地抓住他的衣襟,固执地将脸理在他的胸口,像是害怕被遗弃的孩子般拼命的哭号,怎么也不肯松手。
“别哭了,我马上带你上医院,你不会有事的!”他一手紧紧抱着她,一手忙着将车子开往西方公司为千员们设置的医疗中心,里面的规模虽然不大,设备却比一般大型的医院还精良,在那里,她不但能够得到最好的医疗照顾,也不会因为身上的枪伤引起警方的注意。他刚刚已经为她简单的处理过伤口了,她应该不会有事的,应该会好起来。
可是她那么小,那么脆弱,连挨两枪她经得起吗?万一她刚好伤到动脉怎么办?她会不会失血过多而……他不自觉地将她越搂越紧,他好想代她承受这些痛苦;手上沾满了她的血,她的泪,炽热的温度烫痛了他的手,但他不敢松手,唯有抱紧她他才能感觉到她还活着,他好怕一松手她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婉菁!你不能有事。”他忧心如焚,连语气中的哽咽声都没发觉,但杨婉菁却听到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猎鹰,不敢相信这个语带哽咽对她说话的人是那个冷酷无情却憎恨她的猎鹰,还是这是她失血过多后的幻觉?
她连幻觉都出现了,是不是她快死了呢?她抬起头来昏乱的问道:“我……是不是快死了?我好像开始产生幻觉了。”
猎鹰慌乱地说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不许你死!”
“可是,你怎么看起来像是在担心我?”她抓住他的手低呼了一声:“你怎么了?
你的手怎么忽冷忽热?你生病了吗?”
“没有!没有!”他感觉到一阵热气冲上了眼眶。“你怎么到这时候还在担心我?”
杨婉菁柔柔的说道:“因为我放心不下你啊!我担心你会像夜枭一样;其实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人能够来结束他的生命,结束他的痛苦,所以他放任自己残害无数的生命,好让组织不得不派人来杀了他,活着对他而言已成了无止境的折磨,我不要你也变成那样。”
“婉青……”
杨婉菁昏沉沉地说道:“你不要做杀手了好不好?如果你是为了能恨我,为了折磨我才做杀手,那么,我的命给你吧!是我负了你,欺骗了你,我的一条命能不能补偿你?”
“好!我答应你!”猎鹰颤抖地说道:“你的命我收下了,现在我也要你答应我,好好的疗伤,尽快让自己好起来,我等着你用一辈子来补偿我,你这一生都不准离开我。”
她模糊的微笑着,“好!我永远也不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
现在想起来,她当时真不该这么说!
她应该死咬着他的承诺,让他永远也没有反悔的借口,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见到他的人,更无法要求他履行诺言了。
那天,当她动完手术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猎鹰了,疗伤的这段期间她看见火狐,还看到许多的干员,就是没看到猎鹰,她问了许多人,却没有人愿意告诉她猎鹰到哪里去了。
他后悔了吗?后悔一时冲动所许下的诺言,所以他干脆避不见面?还是……他决定不要她了?
他还是无法原谅她的欺骗,无法原谅她害死了他的父亲?
虽然他们都是被李海择给设计了,但她当时若是没有帮着母亲来欺骗他。在他的汤里下了迷药,让他陷于百口莫辩的处境,他们又怎会中了李海择的诡计?
她好怕!好怕猎鹰会成为第二个夜枭,好怕他会因为任务失败而丧命,但是她的担心,她的恐惧,猎鹰都听不见,即使他知道,或许也不在乎吧!否则他怎会丢下她不管?就连来看她一眼也不愿意?
他们已经完了吗?
“婉菁。”
杨婉菁用力的擦去遮住了视线的眼泪,看见火狐捧着一束香水百合走了进来,她叹息着说道:“你又在哭了。”
杨婉菁没有说话,只是拼命擦着眼睛,想把那些不该派出来的眼泪给擦干净,可是眼泪越擦越多,多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火狐上前抓住她的手说道:“别擦了,你快把眼睛给擦伤了!”
“对不起!我……就是没办法停。”其实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掉过一滴眼泪了,这几天她的泪腺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水龙头般不停的漏水。
火狐温柔地笑了笑,“为什么要道歉?想哭就哭吧!”
“火狐,”杨婉菁抓住她的手说道:“你们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猎鹰到哪里去了?
是不是他又出任务了?
他……又去杀人了吗?”
火狐轻轻挣月兑了她的手,沉默地将手上的香水百合放在茶几上,她又将花瓶中仍然鲜活妍丽的红玫瑰给丢到垃圾桶中,到浴室中换了水,才将香水百合插入花瓶中。
杨婉菁看着她忙来忙去,就是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杨婉菁觉得她的心已沉到了谷底。
她忍不住哽咽地低喃:“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明明答应过我……他怎么可以失信……”
火狐低声问道:“他答应什么了?”
杨婉菁咬着嘴唇困难地说道:“他答应过……只要我一辈子都不离开他,他就不当杀手了。”
火狐轻轻的说道:“猎鹰从十一年前加入组织之后,就注定他这一生都不能月兑离组织了,我也是这样走过来的,我很清楚他是接受了什么样的训练,以及如何开始杀人,这其中的过程,若非有坚强的意志力绝撑不下去,这其中的辛酸也不是外人能够理解,我们所经历的甚至可能吓死一个普通的人,当然想要放下这一切离开,这样的生活更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