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他感到诧异的,该是她那一双晶亮的黑瞳不再像以前一样透露出慵懒、肤浅的眼神,如今在她的双眸中闪烁的,除了一丝失去记忆的迷惑之外,其他全是智慧、宽容,以及不容忽视的坚强。
是丧失记忆让她变成这样的吗?还是这又是她的另一种手段?
想到这可能又是她的狡计,雷展德不由得厌恶的转开视线。
在庭园里,江雨森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刚刚开始,她就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着她,而池塘中的倒影更证实了她的直觉,她几乎要忍不住心中的哀鸣。
她究竟是怎么得罪了雷展德?为什么连在一旁窥视她的时候,他都非要用如此犀利的眼光不可?
晚餐的时候,她就是怕雷展德会借机找她麻烦才托词避开,并且一直等到他回房休息,才到庭园里透透气,没想到竟然被他逮个正着!他该不会冲下来兴师问罪吧?
江雨森忐忑不安地赶紧回到房里,直到躺在床上,她都怕雷展德会像在医院时那样冲撞进来,幸好这种情况一直没有发生。
***
雷展德怒气冲冲地将他的BMW开进车库里,他走下车,大力地甩上车门。
“那个女人呢?”他冲着正在擦拭另一辆车子的老李大吼。
老李被他的吼声震得眼冒金星,模不着头脑地问道:“什么女人?”
老李被他吓得语无伦次,“在池塘里——不,是在池塘边喂鱼——”
雷展德狂吼着打断他,“喂鱼?那女人会喂鱼?”
老李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的。”
雷展德丢下已经吓傻了的老李,气冲冲地往庭园走去。
江雨森在看到那辆BMW横冲直撞地开进来时,就知道情况不妙了。她忍不住申吟一声,将脸蛋埋在掌心里。“我有是哪里惹他了?”
刘宝珍不明所以地问道:“太太,怎么了?”
“麻烦来了!”远处传来的怒吼令她发出无奈的哀鸣。“宝珍,你先进去吧!”
刘宝珍犹豫了一下,“这样好吗?”
“该来的总是会来,躲也没用。”江雨森苦笑着说道,“你还是进去吧!免得遭到池鱼之殃。”
“这……”刘宝珍原本还想留下来陪伴她,但是一看到雷展德像个凶神恶煞般冲了过来,她顿时心生怯意。“太太,我……我先进去了。”她又看了雷展德一眼,离去的步伐更加急促。
江雨森羡慕地看着刘宝珍离去的背影,多希望自己也能够像她一样逃走。只是依雷展德的个性,她就算是躲到房里去他也会将她揪出来,还不如让他早点发完脾气,早点落个清静。
“江雨森!谁让你去医院骚扰小烈的?”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雷展德的咆哮声在她的耳边响起时,仍然震得她眼冒金星,紧接着她的轮椅被大力地一扯,整个人险些跌了出去。她赶紧稳住身体,好声好气地解释:“我没有去骚扰小烈,我只是去探望他。”
雷展德冷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真的很关心小烈。”
“他是我的孩子,我当然关心他了。”他带刺的话语激得她也有些动怒了。
“你的孩子?”他嗤笑一声,“谁说他是你的孩子?”
江雨森呆愣了一下。“难道小烈不是我的孩子吗?”
“小烈是我哥哥的小孩,他的父母因为飞机失事而去世,所以我才领养了他。”
“就算是这样,在名义上他也是我的孩子。”
雷展德语气淡漠地回话:“你几时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我不知道我以前是如何对待小烈的,因为我的过去成了一片空白!”她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即将涌上来的怒火,“如果你想要翻旧帐的话,至少也得等到我恢复记忆之后。”
雷展德冷哼一声。“谁知道丧失记忆是不是你玩的把戏?”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何不干脆送我走?”江雨森再也忍不住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受的气已经够多了!
“送你走?”雷展德嘲弄地扬起嘴角,“在你造了这么多的孽之后还放你走?”
她终于按捺不住的大吼:“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雷展德脸色一沉,突然伸手将她拎了起来,愤怒的气息直喷她的脸庞。
江雨森毫不畏惧地迎视他发怒的眼睛,僵持了一下子之后,雷展德突然将嘴复在她的唇上。
江雨森吃了一惊,别开脸闪躲他如此亲昵的接触,雷展德眉毛一竖,一手搂紧了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制止她头部的转动,他的唇再一次压上她的红唇,并且霸道地挑开她的牙关,恣意在她的嘴内游索。
他恣意妄为的舌头挑起她莫名的恐惧,他的吻比他的怒吼更教她感到害怕。
一如他毫无预警的攻击般,他倏然结束这次侵略。
“若不是太了解你,我还真会以为这是你的初吻。”她所表现出来的生涩与慌乱令他感到疑惑。这与她之前熟练的接吻技巧差距甚远,而她的眼里甚至出现从未有过的惧意——即使他冲着她大吼都未能见到的恐惧。
“请你放开我!”她颤抖的要求,“如果你是要我对你产生恐惧的话,那么你已经达到目的了。”
不,那不是他的目的,他并不想借此来惩罚她,他只是……
在雷展德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前,他已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亲吻着她,试图抚平她的恐惧与不安。
他猛然离开她的双唇,震惊于自己所流露出的情感,他大力将她丢入轮椅中,转过身体沙哑的说道:“我警告你,江雨森,别再去骚扰小烈!”
***
雷展德的惩罚虽然成功的吓到江雨森,却不能阻止她探访小烈的决心——即使小烈不是她的孩子,即使她曾经亏待过小烈,但是这些都无法构成她不能关心小烈的理由。幸好老李夫妻俩肯帮忙带她去医院,不然的话,她即使有心也无力。
尽避有刘宝珍每天协助她做复健,她的双腿依然未见起色,出入还是得用轮椅代步,有时候她甚至沮丧的认为这辈子大概离不开轮椅了。
虽然无法行走的事实令她感到沮丧,但是周遭的人给予她不少的鼓励。老李夫妻俩对她的态度已经从刚开始的生疏冷淡,到日渐热络,而江采苹更是一得空就会来探访她,陪她说话。不过由于江采苹无法掩饰对雷展德的厌恶,所以来的时候都会刻意的避开雷展德。
对于这种情形,雷展德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早已认定江雨森会交上的朋友就一定会和他犯冲。
然而当他发现跟随他多年的李氏夫妇竟然也开始偏袒江雨森时,就无法不感到被背叛的愤怒了。
在明知道他不愿意江雨森再去探望小烈的情况下,不惜冒着触怒他的危险,主动开车带江雨森去医院见小烈,理由竟然是顺便?
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女人出门叫顺便,那怎么样才叫不方便?
老李看到他一脸恼怒的模样,赶紧替女主人求情:“先生,是我们自愿带太太去医院的,你不要怪她。”
雷展德听了之后不禁更加生气。“她到底是怎么贿赂你们的?你竟然这样帮她说话!”
饼度的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性,他失控地冲入江雨森房里。
“江雨森!”他怒吼出声。
坐在床上看书的江雨森虽然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试着以冷静的语气问道:“有事吗?”
雷展德走到床前大力拽住她的右手,恶狠狠地质问:“你为什么到医院去骚扰小烈?还有,你到底在老李夫妻俩身上下了什么蛊,他们才会这么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