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痛,刺骨的痛。
即使意识昏沉,四肢僵硬,她仍感到全身上下都在为着尖锐的痛楚哀鸣,她不由自主的申吟起来。
“你醒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慢慢的张开眼睛,看见一位护士伫立在床畔。
“我……我怎么了?”她用尽力气才发出的声音沙哑得让她自己都吓一跳。她很快的环顾一下四周,发觉苍白的房间里到处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
护士体贴的拿起沾了水的棉花棒湿润她干涸的双唇,同时温柔的说道:“你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里。”
“车祸?我……我的头好痛……”她无力地闭上双眼,痛苦的申吟起来。
“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双腿虽然断了,但是医师已经将你的骨头接上,也打上石膏固定住了,现在只要安心静养就行了。”小护士轻快的安抚着她。
她感激的看着护士,“谢谢——”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男人像狂风般卷了进来,怒吼着打断了她的话:“江雨森!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他扬着拳头咆哮,“你倒好!你清醒了!你最好求神保佑小烈赶快月兑离险境,否则我会叫你后悔醒过来的!”
她惊恐万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英俊的五官早已被愤怒给扭曲了,凌厉的眼光就像两把利刃,正准备将她大卸八块——她怀疑自己就算不会被他锐利的目光刺伤,也会被他身上所散发的怒焰灼烫至死。
“我……”她吓得说不出话来。
“妈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他握紧了拳头走上前来。
“我……你……你别过来……”一看到他像是凶神恶煞般的逼近,她竟害怕得结结巴巴。
“我会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挥舞着拳头,凶狠的威胁她。
“雷先生!请你别这样,这里是医院,你会吵到别的病患。”护士小姐急忙制止他继续发作,“况且你太太才刚醒过来,现在还很虚弱,有什么事情请你等她康复了再说,好吗?”
闻言,他恶狠狠地瞪了护士小姐一眼,才悻悻然地转身离去。
她呆了好半晌,才颤抖的问道:“护士小姐,刚刚……那个人是……是谁?”
护士小姐愣了一下。“他是你的丈夫雷展德,你……不记得了吗?”
“丈夫?”她突然惊慌起来,“不,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我甚至不记得我自己……”
恐慌的泪水潸潸流下,她苦苦的思索,无奈脑海中仍是一片空白。
她不记得车祸的经过!
她不记得他的丈夫!
她甚至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你说什么?”护士小姐也慌张起来,“你的名字叫江雨森,是雷氏企业负责人雷展德的妻子,难道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江雨森惶惑地摇摇头。
护士小姐强作镇定地说道:“我马上请医师来为你检查。”
“不!”她没来有的感到一阵恐惧,“请你不要走!我……我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脸无助地看着这位心地善良的护士。
护士小姐安慰地拍拍她没有受伤的右手,“我只是去请医师,马上就回来。”
“嗯……”江雨森这才勉强点点头。
经过一连串仔细地检查之后,替她诊治德孟明医师无奈地表示,这可能是车祸时脑部受到撞击所导致的结果。这场车祸不仅令她的双腿骨折、左手月兑臼、全身上下多处受到撞伤和裂伤,就连头部都有脑震荡的现象;虽然经过手术急救后已无大碍,但是要等到完全康复,至少也要三个月。
“不过在这场车祸中,你的伤势已经算是最轻微的了。”孟明一面填写医疗纪录一面说道,“像是你儿子,他到现在都还未月兑离险境呢!”
“我儿子?”她愕然问道:“我有个儿子?”
孟明停下手上的工作,十分抱歉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我忘了你已经失去所有的记忆,才会没有通知护士提醒你这件事。”
“没关系。”她定了定神,“我能够去看看我的儿子吗!”
他看了看手表,“对不起,加护病房的探病时间已经过了,你要等明天才能去看他。”
“这……好吧。”江雨森无奈的同意,“孟医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的伤势如何,现在复原的情况怎么样?”
孟明皱着眉头回答:“他的右手骨折,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内脏更是受到严重的撞击,我们一度还以为他跟你的朋友一样,伤重不治。”
“我的朋友!”江雨森听了吃惊不已,“你是说——还有其它的受害者?”
孟明点点头。“详细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你车内还有一位同行的男性友人,在送医急救后宣告不治死亡。”
“啊!”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她几乎能够感觉到死神的镰刀从她身旁划下时的凉风——死亡曾和她如此的接近,就在她的身畔,一个生命消逝了!
她是何其幸运才躲过了死神的召唤,然而她的孩子至今无法月兑离险境。
她的孩子?
她苦苦的思索,却无法从脑海里寻找出任何与他有关的讯息。
她的孩子——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呢?
翌日,在江雨森的请求下,护士小姐推着轮椅带她来到加护病房,当她看到那个缠着白色纱布和插满了管子的小小身躯时,如狂潮般涌上来的哀痛瞬间江她淹没。
那么小的身体如何承受得住这些痛苦?
强忍着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她轻声问道:“这就是我得孩子吗?”
“他叫雷炜烈,今年三岁。”护士小姐看着挂在床尾的病例表说道。
“才三岁!这么小就受到这么重的伤……我竟然没有好好的保护他……我竟然让他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江雨森喃喃自责,“乖乖的,你不会再痛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她轻抚小孩缠着纱布的头部,温柔地低喃着。
“妈妈——”原本昏迷不醒的小孩,忽然发出了痛苦的哭嚷声。
“妈妈在这里!”她赶紧握住他的小手,轻柔地哄道:“乖乖地睡吧,你醒过来之后就不会再痛了——”
“不要!”他不安的哭叫着。
“乖,听妈妈的话嘛!”她轻柔的安抚着。
“不——”他又哭嚷了几声,终于不支地昏睡了过去。
“乖!”江雨森将他的小手移到唇边轻轻一吻才放下,然后极尽温柔地轻抚着他的头部。
她此刻就像是个慈爱的母亲,一心一意想为首伤的孩子抚平伤口,但是她的动作却被一声怒斥给截断了。
“你在做什么!”一只大手捉住她纤细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扯离小烈的身旁,那巨大的力道令她痛得流下眼泪。
她胆战心惊地对上那双迸射着怒火地黑眸,惶恐地解释:“我……我只是想要来看看他……”
“你想看看他被你害成什么样子吗?”雷展德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我——”她颤抖地想为自己辩解。
“滚!”
他大力甩开她的手,狂猛的力道使她自轮椅上摔了下来,原本已经虚弱不堪的她承受不住这猛烈的撞击,登时昏厥过去。
当江雨森再度醒过来时,已经置身于自己的病房内了。
“你觉得怎么样了?”护士小姐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有着深深的同情。
她虚弱地笑了笑,“我很好,谢谢。”
“你需要请医师开验伤单吗?”护士小姐继续问道。
“验伤单?”江雨森不解的重复一声。
“你要不要告你的丈夫伤害?”护士小姐解释着。
“这……”她想起昏迷不醒的小烈,顿时有了决定,“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