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两步我看看!”
紫妍像赶鸭子上架似地走了几个机械步,还不住哀声叹气怨道:
“我一定得穿这种衣服吗?”
介安忍不住笑出声来,半揶揄道:
“老天!你真的像是天仙下凡!不过,你能不能走得款摆生姿一点?别像在踢正步嘛!”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撇了下唇角说:
“我就这副德行,你还要我怎么样?”
介安连声哄劝道:
“好好好,我少说两句!那你待会儿就随时记住把自己当作ОО七电影里的女间谍嘛,这样演技自然就出来了!”
她心底暗感啼笑皆非。真正的女间谍可不一定要靠卖弄色相!
而一旁的专柜小姐也帮腔建议道:
“如果把你的直发抹上发胶梳向颈后,再配上成套的同色系高跟鞋,那就更完美了!”
介安立刻说:
“麻烦你去拿鞋子来!”
“好!我顺便拿我的发胶来借小姐用!”
紫妍看向一面落地镜,连她自己都不得不讶异,一袭小礼服可以带给女人的美丽和韵味。她也不再抗议什么,只能自赏地苦笑道:
“我就像个木头人!”
介安凑近她身边,阵阵古龙水香味就自颊边飘送而来。他微俯着上身也看进落地镜里的两人。
“不,你是一块天生丽质的璞玉,而这套礼服具有绿叶陪红花的功效!站在你旁边,我看也得去买套新西装来搭配你的美……”
他靠得太近了,她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连忙又掩饰着伸手去拉订价标签。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吓得嚷起来:
“这么贵啊?!??”
“嘘,小声一点!你要把全百货公司的人都吓死啊?”
她又压低声音重复一遍说:
“这么贵?!??我买不起,你快叫那位小姐别拿高跟鞋了。”
虽然她心知可以向罗上将报公帐,但是她狠不下这个心;而介安却连连安慰她道:
“别大惊小敝嘛!这套两万元已经算是便宜了,是我出的馊主意,本来就该由我买来送你。”
“不!那更不行……”
“啧!你少罗唆啦!就当是帮我一个大忙好不好?”
紫妍仍有微言,但专柜小姐已热心地拿来一罐发胶和一双同色缎面高跟鞋,迳说:“来,你把鞋套套看合不合?我想我尺码不会看错的!你的头发真乌亮,都可以去拍洗发精广告了!”
紫妍无从抗议,专柜小姐已挖了一些发胶往她头发上抹,不消两分钟,她那泛着薄油亮霜、往耳后直梳下后颈的发型,果然更衬出她的妩媚倩丽!
梳整完毕,紫妍朝镜中左顾右盼,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她看到的是连她自己都感诧异亮眼的美人胚子!
“这样好吗?……”
她还在三心二意,介安已悄悄将信用卡递向专柜小姐,并且吩咐道:
“麻烦你拿那一套同牌的粉蓝色西装给我,我穿L号。”
紫妍正想说什么,介安刻意岔开话题说:
“但愿今天晚上在比利家,我们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在他坚定的眼神中,她似乎找到了一股支助力量,沉吟半晌,她只是默声微笑地点了下头。
鲍比利家的派对。
当紫妍和介安到达时,比利那栋坐落在天母僻巷中的花园别墅,显得一片人声嘈杂、灯火通明。
而这一对有若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莅临时,着实引起一场不小的骚动,已经在场的三十余名中外宾客,纷纷投来欣羡的目光。
花园和大厅中,到处是衣着光鲜、争奇斗艳的男女,杯光觥影之间,倒疑似一场鸿门盛宴。
紫妍略带紧张地向身旁的介安低语:
“还好你设想周到,看这些绅士淑女个个衣着讲究,要是我固执不换衣服的话,恐怕就要出糗了!”
介安轻搀着她的手肘,一面向比利夫妇走去、一面侧过头来轻说:
“放心,即使你穿条破牛仔裤,仍然会是今晚最明亮的一颗星!”
说得不经意,却又像情话呢哝,紫妍心中微微战悸,忍不住深看了她的男伴一眼。他那一张俊脸无懈可击,他的新西装合身笔挺,他的风度翩翩、态度优雅,他就像一名刚从白马上胯下、从容不迫的多情王子!
她可以感觉到,在场有许多女宾对介安投来爱慕的眸光,若是她没有秘密任务在身,那么她又会有何番心境?
她没有余思多想,臃肿的比利此刻正搂着他那纤丽不俗的艺术家妻子走过来。
“嗨,老总,毕小姐,欢迎欢迎,你们真是使我这座寒舍蓬草生辉!”
比利卖弄起他的京腔国语,介安打趣道:
“比利,你是要亲自为毕小姐介绍你的美丽妻子,还是要把这神圣任务交给我?”
比利粗鲁地将妻子紧紧一搂,表情夸张地说:
“容我为两位女士介绍,这是贱内拉娜,她是一名业余画家;拉娜,毕小姐是刚到公司的新人,不过到目前为止,我知道她已经征服了不少单身汉的心!”
紫妍很不习惯听到这种赞美,但是她实在欣赏拉娜的沉静婉约,便友善地伸出手来。
“鲍太太。”
“不!喊我拉娜。对不起,我的中文不好。”
又有新来乍到的客人,临去招呼前,比利嚷说:
“两位别客气,吧台上有香槟酒!”
拉娜在比利的虎背熊腰比照下,有若一只被恶猫掳获的小鸟,但她脸上一直保持着柔美的微笑,朝紫妍和介安颔首一下后,便随比利踱开去。
紫妍望着拉娜的背影一阵怔忡,介安碰了她一下说: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紫妍半带挑衅笑容地反问道:
“我在想什么?”
介安胸有成竹地说:
“你一定在想,这两个外表、个性完全不搭调的人,又是怎么结成夫妻的?!??”
她没好气地朝他一努嘴,啐道:
“我是那么肤浅、以貌取人的人吗?”
他故作一副无辜委屈状。
“你是在骂我肤浅了?那么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紫妍其实已被介安看穿心事,但是她可不愿认输承认,只拐了个弯说:
“我是在想,他们是在美国认识的吗?”
“不,不是!比利到台湾来替伟勋企业工作一年多了,拉娜认识他时,才刚到台北来学中文,后来两人认识交往了不久便结婚了!”
“这么说,他们才刚新婚不久?”
紫妍若有所思地忖想着,介安答道:
“对,还不满半年吧!”
她咀嚼着介安的话,沉默了片刻后才又问:
“拉娜看起来不像是纯正的美国人?”
这问题有些唐突,不明就里的介安捺着性子说:
“她根本就不是美国人!如果我没记错,听说拉娜是荷兰和菲律宾的混血儿!”
紫妍由衷地说:
“难怪!她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丽女人!”
介安含笑瞅住她,郑重其事地问道:
“你应该不是在想这一点吧?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你心里如果在担心什么的话,就应该坦白无私地告诉我!”
她顾左右而言他地反唇道:
“什么时候你变成一个心理分析学家了?好像可以把我透视看穿似的!”
而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仍坚决笑道:
“说嘛!要不然我们怎么站在同一阵线上?”
紫妍垂下脸来思量了半晌,这才异常冷静地低语:
“我不是在担心,而是在怀疑——如果拦截电脑资讯的人真的是比利,那他就可能是国际商业间谍或军事间谍。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间谍,你说,他会在另一个国家时,认识一个女孩几个月就结婚了?”
介安幽了一默反问道:
“你是觉得,认识几个月的情侣不能结婚?还是间谍一辈子都不能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