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珊看见那刀光,一下子便瘫软了手脚,她使尽全身力量、奋不顾身地朝伟生头脸上叉撕又抓,一面声嘶力竭地狂喊道:“唐伟生!你这猪狗不如的禽兽!宾开!宾开……”
伟生失去理智地往寄鸿胸口一刺后,寄鸿的脸因剧烈的痛苦而扭曲著,鲜血似泉涌般喷洒出来,伟生一看见鲜血沾满他的衣襟,这才惊识到自己闯了祸事,一下子便慌乱了手脚,放掉了手上沾满血迹的刀,踉踉跄跄地往黑暗的巷外落荒逃去!
“啊!寄鸿!寄鸿……”
禾珊紧紧捂住寄鸿的伤口,心中充满了恐惧。
寄鸿咳了两声,突然从鼻孔呛出一样鲜红的血来,他强忍著痛苦,死命地抓住禾珊的手。
禾珊脸色褪成惨白,全身不住颤抖著,她想跑开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却又不放心丢下寄鸿一人。她瞬间被自己惊恐的泪水淹没,撕心扯肺地狂喊起来||“救人啊!快!
叫救护车!杀人啊……”
几名路人跑来帮忙,有人冲去巷口打公用电话了,似乎隔了一世纪那么久,救护车的警铃声才由远而近。
禾珊只觉自己也快昏厥过去,但是她硬撑住身子,让气如游丝的寄鸿依靠在她身上,她脸上尽是泪痕和寄鸿的血,她强自镇静冰冷著思想,一遍遍在寄鸿耳畔低唤:“寄鸿,我不会离开你,我绝不离开你,寄鸿……”
***
寄鸿仍在手术房里急救,在走廊外,江母和禾珊各握住小蓓雅的一只手,焦心如焚地坐在椅子上等候。
蓓雅哀愁著一张小脸,不停地问:“PAPA生病了吗?怎么还不出来呢?”
江母偷偷拭著泪水,禾珊强颜微笑地搂住蓓雅,柔声地安慰道:“爸爸受了一点小伤,医生正在治疗,蓓雅不要担心,爸爸很快就会好的!”
经过六个小时的漫长等候,蓓雅也终因疲倦不支,而伏在女乃女乃的怀里睡著了。
凌晨两点钟,手术房的门打开,一群医生、护士推著躺在担架床上的寄鸿出来,禾珊马上冲上前去。
“医生,情况怎么样?”
一群人仍继续往加护病房走去,主治的医生一面说:“情况还算稳定,他被人刺的那一刀,还好没刺中心脏,只从旁划断了几条静脉血管,现在已无大碍!”
江母也焦急地抱起蓓雅跟著,寄鸿被推进加护病房了,其他的亲人则被挡在门外。
“我可以看看他吗?”
棒著加护病房的玻璃窗,禾珊迫切地问。
“他现在麻醉还没醒过来,而且刚动完大手术需要休养,我看你们亲属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吧!”
蓓雅揉著惺忪睡眼,禾珊连忙将她接抱过来,江母又不放心地问:“到底要不要紧?”
主治医生又安慰道:“老太太,你别担心,现在没事了,江先生只需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你们明天来,就可以见他、和他说话了!”
“谢谢医生,您辛苦了!”
禾珊向医生道著谢,便和江母准备离去。突然医生喊住了禾珊说:“另外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对你们很重要,病人刚才在手术房昏迷时,他一直说:肖像画,他要那一幅画!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禾珊凄然苦笑,连忙答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们!”
走出医院时,江母叹气地低声埋怨著:“什么画不画的?人躺在医院了,还在想著画?”
禾珊服侍著江母和蓓雅上了计程车,自己也坐了进去,又一面安慰江母道:“伯母,别担心!我先送你们回去休息!”
“禾珊,你就不用再跑来跑去了,晚上就留下来陪我们祖孙两个吧!”
“也好!明天我们再一起到医院来看寄鸿。”
计程车往凄清寂静的夜街上驶去,车窗外的月色黯淡,小蓓雅梦呓地喊了爸爸几声,又靠在禾珊怀裹沉沉地睡去。
***
棒天,唐伟生便被警方以“杀人未遂罪”收押了。
警方人员在唐家别墅逮捕唐伟生时,他喝得酪酊大醉地坐在客厅里等著,身旁散置了他亲手撕毁的“月光夜宴”碎片,口中喃喃呓语著别人听不懂的话。
清晨,禾珊和江母将蓓雅送去幼稚园之后,在联袂赶去探望寄鸿之前,禾珊又先回去潘晨的住处取出那一幅肖像画。
“寄鸿到底想干什么?”
江母满目疑惑地问禾珊,禾珊也大惑纳闷不解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可能想告诉我什么吧?!”
在加护病房里,面色如纸的寄鸿已幽然苏醒,正由护士检视著他胸膛上的伤口。
“妈,禾珊……”
禾珊握住了寄鸿的手,急说:“你别动,多休息!”
“蓓雅呢?”
“在幼稚园里,别担心!”
寄鸿愧疚地望向母亲低声说:“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江母宽慰的笑容中有一股泫然,她轻拍著寄鸿手背说道:“你别说话,多休息,昨晚你可把我和禾珊都吓坏了!”
寄鸿合了一下眼,突地又急切地问:“那幅肖像画……”
“我带来了,就在这里,你到底要说什么?”
寄鸿转向母亲说:“妈,我可不可以先跟禾珊私下讲讲话?”
“好吧!我在外头等著;禾珊,你得管管他,别让他讲太多话!”
检视完伤口的护士和江母一道走开后,寄鸿吃力地睁著眼晴,和禾珊柔情的目光交溶在一起。
“禾珊,我必须向你解释,那一幅“月光夜宴”……”
禾珊温柔地瞅住他,浅笑地接说:“你想说,唐伟生那一幅“月光夜宴”是假的,对不对?”
寄鸿微吃一惊,回问著:“你……你怎么知道?”
禾珊激动地握住他微凉的手,轻吻了一下。
“我昨天晚上睡不著,一直在反覆想著这件事,还有你在被唐伟生攻击之前,你说:这一切都是为我,还有你;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一半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
“不过,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寄鸿轻吁了一口气,以虚弱的口吻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一天晚上?也就是“月光夜宴”失窃那一天?”
“我怎么会忘记?那是我新生的开始……”
寄鸿的目光望向窗外的天空一角,继续说:“你说,你爱那一幅画,爱得跟生命一样,因为你觉得那画中人就是你的写照,在繁华中,哀愁而不快乐;而我,我也以生命爱著那一幅画,而且曾经向唐伟生提出要买回来的打算,但是他不答应……”
禾珊突然低压著声音说:“所以你就去把它盗走了!”
寄鸿先是一怔,定看著令他惊讶不已的禾珊,继而表情复杂地说:“我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看著自己呕心沥血的作品被人贱价买去,又拿来当作财势炫耀的工具,我宁愿一名懂得欣赏的穷人拥有它,所以在一时冲动之下,我便作出那件盗画的事……”
寄鸿因羞惭而喑哑失声,禾珊连忙安慰道:“唐伟生本来就不配拥有那幅画;再说,你也回送他一幅||虽然,你故意忘了签名!”
“你都知道了?!”
禾珊慧黠一笑,满眼风情流转。
“这是我想了一夜,才想出来的!”
“没错!我偷走“月光夜宴”之后,便用原画的幻灯片打在画布上,重新又复制了一幅,但是我并不希望唐伟生拿去卖钱,而那幅原画,却对我有一份特殊意义的纪念!”
禾珊靠近坐在病床旁,一手轻抚著寄鸿的脸,一面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那我可不可以请教江大神偷,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把那幅画从众人面前偷出唐家的?竟然连警方都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