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绿晗猛然扭回头,张大眼睛盯着他。
“哦,你不知道吗?”温柔绅士风度翩翩地继续着,而实际上即使是他的侍从却也全被他的话吓坏了,“还有魔鬼大鸟。哦,那玩意儿可飞得可快了,没人能抓住它们,除了有一次,我听说有一只乌鸦倒着飞,一只大魔鬼鸟转错了弯,被乌鸦的长嘴钩住,结果它们双双坠落到地上,哇,那真是世界一大奇观。”
他边摇头,边偷瞄严绿晗一眼,发现她因为听不懂而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这下莫天野可更得意了。
“当然,还有那种巨型的飞天蜘蛛。”他继续瞎扯。
“飞天蜘蛛?!”严绿晗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在问,“什么是飞天蜘蛛?”
“就是那种会飞的蜘蛛啊!”莫天野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全宇宙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种很可爱的宠物,虽然有时候也有点可怕。当然了,只要你对它们表示尊敬,它们是不会伤害你的。不过,你可别对们太放心。不行,不行。它们是一种脾气阴睛不定的动物。我们牧场就有一只专门用来替我们的工人们送水的飞天蜘蛛,它可比我们的任何汽车要跑得快而且稳。”
莫伊的肩膀因为拚命忍住笑意而颤抖。他感到严绿晗的身体变得僵硬,显然的,她相信了他的少爷所讲的每个字。老芋头的嘴巴则是抿成一条直线,但也因拼命按捺笑意而颤抖不已。
“我们快到了!”莫天野气息平稳地告诉大家,他的声音甚至还透露着一种满足的愉悦,“老芋头,你来接手降落!”
“好的!”
严绿晗感觉自己昏昏沉沉地走下陆翔机,她知道自己一定是糟透了,除了长途星际旅行以后又不得不坐了三个小时的陆翔机,莫天野在飞机上所说的那么多种奇怪而又诡异的动物是她另一个不舒服的原因。难道有一个逻辑失常的主人不算,她还必须忍受这么多奇怪的动物?想到飞天蜘蛛和其他的,严绿晗又开始晕眩了。
“严小姐,做老师——即使只是做家庭教师,仪表是很重要的!”莫天野神采飞扬地走过她的身边。
“我……我知道我的样子一团糟。”她低声说。
“是的,你是一团糟!他高高兴兴地回道。
严绿晗的怒气蓬勃生起,以至于她没有意识到他是如此的靠近,近得足以让她嗅到那属于他的独特气味,那混合着优雅的男仕香水、雨水、阳光和一种不知名的东西的强烈气味。当然也许她意识到了,只不过别的更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哦,老天,那是什么?”
黑暗在严绿晗的眼前消退。眼前的景象似乎就在那一霎那变得清晰,清晰得让严绿晗几乎感到惊讶。足有七个之多的月亮把银色的月光照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一只独角兽孤傲地高立在上面。
她平静地看着众人,眼中仿佛蕴藏着无限的智慧。
独角兽的美丽足以撼动人心。严绿晗感觉自己的眼角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几乎被迫在它傲人的光芒之前闭上眼睛。它的毛皮像银色的月光,角像是闪耀的珍珠,鬃毛如雪般的洁白。
她像是座由闪耀的大理石所打道的雕像,但不论是多么聪慧的工匠都无法揣摩出那种尊贵、高雅的气质,更别提那优美的身体线条了。她的腿结实但不巨大,蹄子像山羊般的细小。
独角兽扬起头似乎在表达欢迎之意。这个动作让严绿晗觉得自己相形见绌,差点不知如何是好,接着便看见独角兽离开大石,哒哒地向他们跑来。
严绿晗感到有如魔法解除了一般地开始环顾四周。明亮的月光照在平坦的草原上,树木林立在周围守护着这片土地。严绿晗感受到这里有着亘古不变的安详,就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里——莫星!
“嗨!女孩!”莫天野看着她痴迷的表情,当年他刚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幽雅,仿佛岁月的流水不会经过这里一样,“欢迎来到莫星,欢迎来到牧场!”
严绿晗不自觉地看着他,他的声音如此亲切,一改刚才的讽刺与嘲笑,好像就在踏进牧场的这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让她感觉仿佛回到了家里。
“哇,哈,瞧瞧这个。”莫伊推推身边的老芋头,“我敢用我的衬衫打赌,我们少爷这一次是真的跌进去了”。
老芋头用他破旧的棕色皮靴踩了踩陆地表面的泥土:“我不记得曾经见我们少爷对他所作的任何决定感到七上八下哩!这场好戏我一定得继续看下去!”他装出幸灾乐祸的样子,“对于这样明显的事情我才不会愚蠢地和你打赌,但是——我和你赌,我们少爷的战争开始了!即使是他,在这场战争当中也将胜得非常辛苦,对!很辛苦!”
……
严绿晗在看他,莫天野的心跳忽然不平稳起来,他偷瞄她一眼,而这时候她的脸已经转了过去。但是这个并不影响他对她的欣赏,她的侧面轮廓深刻、优雅,而且他在她的秀发四周几乎可以看到一种光晕。她看起来象个天使。他闭上眼睛,他哪会知道天使长什么样?但是当她感动地看着他的牧场的时候,当她弯腰安抚那只离群的独角兽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天堂。
在这一刻,他强烈地希望天美会喜欢严绿晗,也希望严绿晗能够适应他的牧场。如今他们已经踏上了他自己的土地,但疑虑却开始啃啮着他。她似乎非常纯真,不识人间疾苦,她真的能够忍受这种生活吗?能够忍受多久?
而在另外一个方面,他感觉自己越来越难以看透自己,自己要什么?要干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从来没有过的迟疑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是不是预示了自己年纪的老化。他忽然越过她向不远处的大房子走过去。
当严绿晗不得不放开手中拥抱着的独角兽,三步并作两步跟随着莫天野走到那座大房子的门口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看起来虚弱却很气度从容的女人正站在大房子那个圆形的门廊下面。那位显然已经有点上了年纪的女士穿着无懈可击的黑色丝绸长袍,她的发髻上覆着美丽的黑纱巾。严绿晗觉得她看起来就象一个哀伤的幽灵,美丽而且高贵,但是——也令人紧张。
严绿晗抬起头,做个深呼吸,挺直她的身躯,决定以她最好的姿态向莫天野走过去。但是忽然,地上的某块石头夹住了她的鞋跟,她另一脚绊到她的裙摆,害她整个人向莫天野的脚边倒去。而即使在她感到自己摔倒之际,她也能听到一个“拍”的声音,并感到她那被夹住的鞋跟折断了。
苞在后面的老芋头在她撞到地面前抓住她,并将她拉正。但她的发髻却整个崩溃,纯黑的卷发披泻而下。她又累、又沮丧、又反胃,以致她根本讲不出话来。热烫的泪水涌入她的眼眶,她的耳朵嗡嗡作响,使她意识到自己就快昏厥了。
老芋头扶起她,仿佛她是个布女圭女圭,无助地扭回头,望向莫天野,再瞧瞧严绿晗,又望向莫天野。
最后他抱起严绿晗,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莫天野,一古脑将她塞进莫天野的臂弯。
“我想这是你的东西,少爷!”老芋头裂开嘴无声地笑着。
莫天野一时间惟一的感觉就是当场爆笑,但是他也很清楚如果他真的笑了出来那将会有怎样的结果,于是他只有抱着她并苦忍住已经冲到嘴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