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母似乎是为了怕碍着她看信,急急扭头走人,却不忘叮嘱一句:“一定要看那个大信封哦,一定要看仔细哦,小的那个看不看都算了。”
丁萌眨眨眼睛,把信往母亲怀里一塞,“那我不看了。”
“不行!要看的,一定要看!”丁母望了望虚掩着的房门,扭头再望望她,然后走前几步在她耳边低声说,“快看吧笨蛋!难道妈会坑你不成?!”
她眨眨眼睛,也望望门外,压着声音问:“外头有人?丁秋?”
“不是!”丁母提起她又火了,“还理她作甚,整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昨天她和老四说要到上海出差一阵子,这封信是她留下来的,说是新地址,我呸,鬼才会去找她。”她指了指那个小信封。
她不语,半晌又问:“妈,刚才我听得门铃在响,这么晚谁来了?”
丁母的脸孔变魔法似的瞬间挂上笑容,再凑前一点说,“是程昊,这大信封是他拿来的,大概是好东西呢,现在人还在楼梯口眼巴巴地等着,要不要叫他上来?”
“不要!我绝不会看的,请交回他吧。”丁萌脸色一冷,一手把信封递还母亲,“还有,医生嘱咐我必须卧床休息,从住院到现在已经十来天了,他不停出现,严重骚扰我的心情,影响我的休息!”
“哎呀,他喜欢你!必心你很正常啊!”
丁萌冷笑,“我就是因为和他有过关系而万分后悔!这种男人懦弱被动,其实最是无情无义!”
丁母瞪着女儿说不出话来。
“即使被丁秋要挟他也该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任由我放逐在外,和另一个女人纠缠不清!这种人拖泥带水,是非不分,要来何用?!”
“他早解释这是顾及你的名誉!”
“废话!丁秋可以诬蔑,他也可以解释!”
丁母翻了翻白眼,“怎么说丁秋都是你姐姐,你说我们相信她还是相信程昊?”
她说不出话来。
“只有品行好的男人才会时刻想着如何不令女朋友受到伤害,别说程昊,就算是你老爸也会这样做的。”丁母转身朝房门走去,“仔细想想吧,然后看看那大信封!对你有益无害!”
房门“啪”地关上,丁萌咬咬牙,慢吞吞拿起大信封,装作不屑似的上下翻着,照着灯光左右察看。才要撕开察看,又想起自己在这一个月里伤心难过,他不但没私下解释,更连短信也不来一个!
她越想越气,拿起信件自中部“咝”地撕开,“扑哧”一下投进垃圾桶……
第9章(1)
日子如常流逝,丁家人和程昊渐渐熟络,还和她最知心的二哥很聊得来。丁萌火大,只要他一出现就把自己反锁在房中,他走后才鼓着腮帮子下楼活动。弄得丁家一干人等你眼望我眼,一点办法也没有。
丁秋有打过电话给丁萌,除了道歉还是道歉,害得丁萌也不知说什么好。心底却渐渐不太气她了——世事多变,诱惑无处不在,无论什么理由,程昊身为男人,却让他爱和爱他的女人饱受情伤,总是该死。所以僵局仍然继续。
春节临近,家里每个人都在忙碌,程昊似乎也没再到访了,她心中奇怪,却装作一点也不在乎,也没询问母亲。又过了几天,她听得父母闲聊,程昊不知何时把别墅卖了!
胸口瞬间刺痛——他悄无声息地把别墅卖掉,是否哄厌了她因而萌生退意?眼泪顷刻汹涌流泻,那一道所谓的骨气软化成灰,一整天坐卧不宁,浮躁不安。及至傍晚时分,再也按捺不住,穿上黑色风衣,悄然走出家门,来到程昊的白色别墅门前。
透眼院内,树木枝萎叶黄,无精打采,一晃一晃地瘪垂在墙沿上。原本亮堂的落地玻璃门和窗子全垂着帘子,白纱起伏不定,越显清冷寂寥,没半丝生气。像主人远行,也像内中住着一个不能晒晾阳光的病人。
风过,黄叶回旋飘零,良久悠悠跌落泥土,再是了无生气。如同那一幕曾经的片段,随着孩子的离去,爱意渐淡,缝隙越深,温馨感觉无法重来。
眼眶莫名酸热,心情落寞得像要裂碎开来。在风里站了一阵子,丁萌胸口越发郁痛,却怕被村民看见,为这三角关系再添一笔,只得悄抹一把眼泪,慢慢回身准备离开,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心一跳,连忙转身,见得不锈钢门被徐徐打开,一个微胖的女人提着水桶自内中出来,乍一见她,愣愣盯住,好一阵子才问:“呃,你找人?请问找谁?”
是新主人雇的工人吧?她朝妇人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小姐,你是不是姓丁?”
她愕然转身,“你认识我?”
熬人咧开嘴巴,“这么问果然是了?!”然后侧身指指屋里,“你和相片里的女孩很像啊,就是瘦了点儿。”
她再次惊愕,“这儿有我的相片?”
“是啊,放得大大的摆在书房里。程先生说你是这儿的主人,要是在围村碰见你,就请来看看,告诉你地契放在书桌第三个抽屉里。”妇人笑着打量她,“哎哟,人比相片的模样要清秀,很美丽的女孩呢。”
她越发惊奇,“他不是把这屋子卖掉了吗?关我什么事?”
“不知道哟,我只管这儿的清洁工作。”妇女一摊手,“每月发薪日拿着小本本到银行取就成了。”
“他、他还在这儿居住吧?”早阵子他在丁家每晚总是待至很晚才走,总不会还驱车回市区吧?
“没了,很久没来了。”妇女拎起水桶到渠边倒掉,又使劲抖动了几下,“我下班了,你要进屋里去吗?”
她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
“请进吧。”妇人笑了,“程先生交代过的啦,我的任务除了清洁环境,兼留意你有没有来这儿。”
“但……”心中暗骂程昊,像算准了她要怎么做似的,真可恶!
“反正他是这么吩咐的,我走啦。”妇女笑着朝她扬扬手,转身急步走了。
她发呆,直至不见了妇人的身影,才扭头小心张望门内,犹豫半晌,举步慢慢朝内中走去,小心谨慎得像要踏足险地,求证一份被遗忘的感觉。
跨过不锈钢门槛,踩着暗彩大理石甬道慢慢步入大厅。内中依然简洁有序,窗明几净,却因为萧条的冬风不断牵拉着雪白的窗帘,愈显阴冷清虚。
叹了一口气,在蓝色的地毯和拂扬不止的白窗纱中慢步穿越,登上楼梯,她来到走廊末的书房。
旋门开启,果见前方书桌上摆着一只大大的百合花状相架!急步上前一看,竟是她在“昊展”工作时的工作证相片。因为相架的形状,把当日自我感觉非常不良好的蓝色衬衣遮了一大半,留下一张轻甜浅笑,清新如冬日初阳的面孔。
下面一行数字,凑前仔细一看,竟是她进入“展昊”工作的第一天!眼眶顿时酸热——那会儿她还暗恋着应展!这傻子也傻得厉害!
深吸一口气,以指尖轻擦去泪水,慢慢拉开书桌的第三个抽屉。果然见得一份屋契草稿文件上标上了她的名字——如果要真正拥有法律效力,是需要双方签署的。所以,无论她接受还是拒绝,都必然与程昊面对面交涉,否则不出数日,自然有一封来自律师楼的签署通知书飘然落在她家里。
捧着文件慢慢走至窗边望向院子。这个角度,可以纵览整个院子。那么,当日程昊必是亲眼目睹她落荒而逃,其火速程度有若把他当成瘟疫。
久违的悔疚再次弥漫心头。她喃喃低语:“孩子流掉了,感情渐渐淡泊,何必以此相赠?万一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