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女侍者合上写得满满的菜牌,轻躬一躬腰,退了出去。
“你的日语说得真好——”宁珑见他用日语和女侍交谈,非常流利。
“我在日本留学,长居几年之久,日语等于第二母语了。”
“即使寒暑二假也不待在香港?”是和他的妻子一起在度假吧。不知那女孩长得如何呢,宁珑突然好奇。
“对,我在北海道的乡村租了个小房间,每有假期便睡到日出三竿才起床,套条破牛仔裤就跑到对街的小店吃拉面,通常一大海碗还不够,两碗又偏多了,后来干脆和朋友搭伴分着吃,两人三碗刚刚好。再不就买了寿司用饭盒装,骑上单车在野外乡郊四处逛,若是饿了便一口寿司一口矿泉水的,走到哪吃到哪。”乔硕一边说着,一边略含笑意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宁珑,她正略偏着小脑袋专心地听他说话。
每有聆听和思考时,她喜欢不时眨动眼睛,这个小小的动作,会令人很想知道,闪动和跳跃的究竟是一些什么样的想法。
“听着很让人羡慕,看来你也有着背包包啃面包去流浪天涯的情结。”
“那时年少轻狂,做事果敢决断,勇于探索,虽然总会像个冒失鬼般四处碰壁,笑容却是从心里发出来的。”乔硕略眯着眼睛,看向门外,大片油绿的爬山虎左缠左绕地攀在假石山上,显得有些零乱。
“为何独爱日本?”宁珑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他。
乔硕目光一闪,似乎刻意收敛了话题,“日本是个美丽而浪漫的国家。”
为何闪躲呢?我偏要说下去!宁珑眨了眨眼睛,托着腮帮子说:“唔,这个理由太空泛,说到浪漫,那中国的杭州、法国的巴黎、意大利的罗马、奥地利的维也纳、希腊的爱琴海等都拥有最美丽而浪漫的名声。”
乔硕感觉宁珑是有意要这样说的,看来这个女孩不止聪慧,还有一份灵动的狡黠!他的心,突然因为这个发现萌生出一种与绿美相处时的完全不同的感觉。他有些愕然,半晌,才轻声说:“日本吸引我的应该是北海道的雪和铺天盖地的樱花,平实简朴的建筑和传统的食物,这大概是最细化的理由了。”
宁珑笑说:“我很喜欢吃日式拉面,但没去过日本,很想亲身到日本的京都老店,一边欣赏美丽的庭院,一边享用清淡的怀石料理,感受那份想象良久的超月兑。”
“看来我点对了,今晚的菜便是怀石料理。”听到她也喜好绿美的故土,乔硕的嘴角缓缓牵起。
一阵敲门声响起,原来是两位身穿和服的女侍上菜来了。
一个女侍捧上两盘香浓的海鲜汤,各自放在他们面前。另一个捧着食物的女侍弯子,把咸菜、醋渍物、生鱼片、碎肉和白米饭端放在他们面前。主菜是鲑鱼,被切成细条状很整齐地盛在竹蒌器具之中。
“先试试汤好喝不?”乔硕把她面前的汤碗移正,微笑着做了一个请尝试的手势——这可是他为她点的,绿美最喜欢喝鲑鱼汤。
宁珑用汤匙勺着尝了几口,笑着说:“是鲑鱼呢,我一向喜欢它的味道,熬汤特别鲜美。”
“我知道……”
“呃?”宁珑抬头望了他一眼。
“我只是猜想女孩通常喜欢吃鱼。”
“噢,是的……”
半晌,她见他早已把汤喝光光了,正望着她慢慢喝着,眼中温柔隐现,却并不突兀,不禁脸红耳热的,只得说:“对不起,我吃东西向来比较慢……”
“我知道……”乔硕又是笑着点头。
“呃?”宁珑吓了一跳。又知道?太多了吧?
“和先前那个知道一样,都是猜的。”
“……”猜得这么准?宁珑心里嘀咕着,轻舌忝了舌忝沾着汤汁的嘴唇,继续垂头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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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乔硕送宁珑回小鲍寓。
幽暗的车内,他突然问:“张明是你男友吗?”
“不、不是,他是我哥的中学同学……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这叫她怎么回答呢,尤其面对的是乔硕。
乔硕默然收回视线,心底猛然觉得自己的追求的动作必须加快!因为,身旁这个女人,他志在必得!
车子驶到小鲍寓的楼下。宁珑下了车,返身对他微笑,“谢谢你的晚餐。”
他看着她,“应该是我谢谢你肯陪我吃晚餐。”
“你怎么说得自己很热衷做东道主似的——”
“如果对象是你,我请一辈子也愿意。”
天啊!这话明显带有调戏的意味!宁珑不由脸红恼怒,待要扭头驳斥他时,却感觉他一双眼眸热情如电地正盯着她来。宁珑心中一慌,急急道别,转身逃离这种灼热的感觉。
上了楼,她拉开窗帘向下张望,乔硕居然还未离去,正伸出头张望上来,宁珑连忙把脑袋往里一缩,心“咚咚”地跳个不停。
一整个晚上,宁珑伏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和乔硕吃饭时的细节。然后又把初见他的第一眼,他在小木屋临别时的带着深意的笑容,他走路和开车时的神态,他说话时的浑厚深沉的音调,及至所有最微妙的感觉都从头到尾细想了一次。
想啊想啊,直至心满意足后,方愣愣地望着梳妆台上那瓶洁白的香水百合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乔硕当然知道张明是喜欢宁珑的,昨晚,张明便拉了他到酒吧猛灌黄汤,大诉苦水。
“她是好得没话说的哪,不过我也不是很差吧,对不对,兄弟——”
乔硕盯着好友,“那个她是……”
“上次我和你说过啦,就是与‘乔氏’有生意来往的宁世帮的小女儿,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我却一点进展也没有。唉,我开始严重怀疑自己的追求能力——”张明趴在小圆桌上,双目注视着杯中金黄色的啤酒,满脸苦恼至极。
乔硕目光一闪,半垂下眼帘看向桌面上跳跃晃动的烛火,“为什么她能如此吸引你?你可是相貌堂堂又高薪厚职的专业人士。”
“这点你就不清楚了!玲珑十五岁那年我就认识她,说真的,我从没见过这么娴静清灵的女孩,现在二十三岁了,居然连男人的手也没拖过!别人不认识她,还以为她有毛病,其实她是不屑,哈哈,是不屑,乔硕,这世界真有一种人,生来就不屑人世间的情与欲吗?”
乔硕啜了一口啤酒,“某些人对配偶的要求就像过年时办年货一样,人家有,自己也要有。而有些人,天生注重感觉,有着宁缺勿滥的爱情观。”说话间,他瞥向吧台边嘻哈打闹的年轻男女,其中有一个女孩儿,皮肤白皙,瓜子脸,也有着一头碎长的黑发.但她没有单边酒窝,还穿着一双红色的小皮靴。
绿美和宁珑,都不喜欢红色。
“喂,我叫你出来是聊天耶,不是说大道理耶,外解开解兄弟好不好。”张明半瘫在椅子上,—双染了酒精的俊目不悦地瞅着他,“你这家伙几年不沾还镇定自若,看来我真要我学学你了,不然迟早会被这单恋烦死。”
乔硕被他惹笑了,“我就是在努力寻找一些大义凛然之类的劝词再开口嘛。”
“劝追求不遂的朋友用宁缺勿滥这个词?你有没有搞错啊?不就是叫我放弃嘛!”
“不然你叫我怎么说?”
“起码也要说些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话!”
乔硕把目光缓缓别开.一时无浯。
“我不相信宁珑是那种梳起不嫁的自梳女,横看竖看也不像!论相貌论成就,我绝对配得上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