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雷耸耸肩,“你老爸这样对你是正确的,他只是用另一个方式告诉你,生活的本质就是失望。”
“这也不至于吧,做人总有些起落的,比如现在的我,虽然是西医师,却醉心草药及植物研究。有时我甚至觉得,老爸当初的决定是对的,那时年少轻狂,很多决定本来就不切实际。”
“你被改造了,林明。现在的你绝不是原来的你!”苏雷冷冷地说,“很多人永远不可能自如地舒展心绪,做自己喜欢的事,过自己喜欢过的日子,因为,拥有一副不符合世人眼光的表相,你就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为了那种眼光,你只好违心地活着,直至老死。即使这是痛苦的。这样的改造,可以说是被别人逼迫的,也可以说是自己逼迫自己的,反正没有人可以逃得了。你不可以,我也不可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所以说,生活的本质是不自由的,痛苦的。”
“哇啊,原来你是二十一世纪初的颓废主义者噢!”林明瞪大眼睛,“啧啧”地摇头,“太夸张了,人是群居动物,互相欣赏是最基本的交往动力,若事事只求自己喜欢,那太另类了。”
苏雷耸肩,“不是另类,我只是比一般人更看得透彻。”
“或许吧!”林明粲然一笑,“但我相信生活是美好的,活着也是美好的。人一生只有几十年光景,为什么不选择活得快乐?即使遇到困难和阻碍,只要心中仍然有这样的念头,就够了。”
苏雷抿了抿嘴,不置可否,眼睛盯在书本上,似乎没意思再答腔。
坐在一旁修理着一个半旧闹钟的严若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却没有答腔。他的沉默似乎与他的样貌甚至气质都十分协调。他好像都能理解二人口中的颓废与美好,甚至正是这二者的综合体。因而,正在聊天的两个男人虽然立场不同,却感觉严若是明白他们的,所以没有扯上他意思意思表露一下意见。事实上,他也不想答腔,因为,林明和苏雷说的都是事实。
“噢,我的天——”林明突然跳起身子,“卫风睡着了,得提醒他叫薇薇吃药!”
严若抬起眼睛盯了他一眼,“没到时间吧。”
“呃?”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身子又停了下来,林明转身,“刚才是五点吃得药啊,现在九点刚刚好。”
“是六点吃的。”
严若的语调似乎总有一种实在得叫人相信的味道,林明抓了抓头皮,讪讪地走了回来。
“十月芥菜热过头了,嗯?”苏雷的眼睛仍然看着书。
“我是天生的热心肠!关心一下别人就是有企图吗?什么思想啊你。”林明瞪他一眼。
“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人会花时间做一些对自己毫无利益的事情,即使做了,也只能套刖一句老土的谚语:放长线钓大鱼。”
“你……不是人人都像你,一副总担心被人家害的臭样。”林明有点火了。
“我的确是那样的。其实,你毛躁些什么呢,我只是感觉你们一点也不般配,所以好心地提醒你三个字:省省D巴。”
“你……”林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手背拂了拂,“算了算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我和颓废派争吵,简直就是毫无意义的举动!”
苏雷挑了挑眉,以示自己同样不屑与他争持,然后埋首他那些比尔兹利与海派颓废的文学里,不再言语。
严若斜看了林明一眼,“你的煮饭时间到了,也该要歇嘴了。”
林明看了看表,连忙去厨房准备。今天轮他负责煮饭。
“在一天之内看出两个陌生人是否般配,算是巫婆的把戏,如果我没有刻意看扁你的话,你应该不懂吧。”严若淡淡地说。
“这只是一种感觉,你信不信第六感的说法?”苏雷翻过一页书。
“相信,却和事实的结果无关。”
“事实的结果绝对和第六感有关。”苏雷突然盯着他,诡异地一笑,“比如你,你就和卫薇很般配,信不?”话毕,便起身到甲板去了。
严若微微一愣,随即自嘲地一笑,一手抓起小闹钟,一手收拾工具到驾驶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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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严若搜寻需要避让的船只,根据船舷灯的灯色和位置告诉正在海上航行的船只“SUN”的航行方向。
夜半,天下起雨来,不算很大,但似乎是一场很有毅力的雨,由夜半一直下到第二天下午。此时,计程表显示,船已经离开香港领海基线150海里。
海上的雨夜,风夹着雨,“呼呼、沙沙”地刮得甲板上的雨篷响个不停。严若站在舱门边向外望了望,眼睛几乎被风雨刮得睁不开,只看到海面在一上一下地晃动。导航灯照射之处,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船身,有点晃动起来。偶尔有特别大的浪打上来,冰冷的海水就会溅上甲板。
严若一直留守在驾驶室,非常留意风向和风浪的情况。风不算大,一直在三至四级左右,这颇令他放心。窗外,灰黑的天空像宣纸沾了墨迹一样,隐隐浮动着一块又一块厚实的乌云,看来明天的天气也不会好了。
卫风似乎感觉不妙,大步地走出来,直奔驾驶室。
“情况如何?”
“有雨,风不大,情况不算太坏,放心。”
卫风点点头。
“看来,我们这次出行不会太过沉闷了,因为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同行。”严若睨着他,牵嘴轻笑起来。
卫风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物以稀为贵,这么可爱的妹妹和一伙狼住在一起,身为兄长会担心是正常的。”
“我希望内中不包括你。”卫风盯着他。
严若眼眸一闪,随即哈哈一笑,“这可说不准。”
卫风瞅子他一眼,也笑了。口头警告这种事,对于严若这种人,一次已经足够。
半晌,严若又说:“那查理说‘SUN’出了公海,我们有什么问题尽可问你,现在,你可得和我们详细说说这次出行的具体任务。”
卫风点头,“好……”他垂首看了看表,“还有几十里就到公海了,届时会有快艇前来交一些武器给我们防身,待那人走后,我自会说清楚。”他一边说着,一边溜眼望了望侧边的小窗。天色微微吐白,仍然下着雨。天空灰蒙蒙地罩着大海,海浪低低地翻腾着,看来直升机怕是不能来了,心下不禁更有些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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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薇吃过麦片,想要撑起身子下床,但觉全身软软地使不上力——这一场病可真是要命,不过,也该死地巧合。现在,最重要的是装出又可怜又虚弱的样子,让哥哥狠不了心赶走她!她偷偷地笑了一会儿,慢慢地爬下床,头还是沉甸甸的,走起路来有些摇来晃去,
她掠了掠发鬓,扶着墙壁步进船舱,哥哥和严若坐在沙发上,林明和苏雷坐在地板上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见了她便住了嘴。林明眼睛一亮,立即起身要过来扶她。卫风狠瞪了他一眼,大步走过去扶妹妹过来。林明立即把沙发上的搂枕和书籍全拨到一边,让卫薇舒服地坐下,然后钻到厨房不知去搞些什么。
“好些了吗?”卫风坐在她旁边,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角。
“嗯……”
“来子来了,温牛女乃。”林明捧着牛女乃一路而来。
卫薇点头向林明致谢,眼尾却偷瞄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