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我帮?当然可以!”韦诺眼中闪过一抹戏谑。
“呃,真的啊……谢谢……”于蓝喜出望外,又觉得他不怎么坏了。
“但你得报答我!”
“啊——报,报答?”她张大了小嘴。
他轻笑一声,转身走向门边拿过一只小水桶,“我今晚要吃肉,大块大块的,最好是红烧猪排,五香羊排,蜜汁牛仔骨,你可以任选一样报答我!”
“噢——好——”她轻轻吁了口气。
“每餐都只弄一丁点小肉末,吃得我手软脚软的,老实说,我本来想过要告你克减佣人膳食的,既然见你有心改过,就算了——”见她依旧呆呆的,似乎想不到他会突然改变态度,便哼笑说:“走吧——不堵洞、捉虫了?”
“是是……”于蓝怕他反悔似的拼命点头,然后小跑步跟在他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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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锅热了,于蓝把腌好的大块猪肉放在锅里煎。
“滋——”一声,油烟扑鼻,她吸了吸鼻子,想要弯身打喷嚏,张着小嘴半天打不出来,便强忍着酸劲专注瞄向锅里,飞快地把肉翻了个身子。
心底似乎一定要煮一块最美味的吉列猪扒。她当然不会去想为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他的碟子没剩下半点肉末的话,她会觉得……觉得怎么呢,她没有想下去。
蹑着脚退了二步瞄向饭厅的小钟,再把精心炮制的晚餐用碟子盛好,旁边还特意加了几片翠绿的菀茜。
韦诺迈人饭厅之时,阵阵残余的肉汁香味直扑脸而来。
他吸了吸鼻子,笔直朝厨房走去,捧着食物上楼的于蓝瞄见,毫不自觉地轻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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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于蓝自梦中惊醒,隔壁书房又传来阵阵轻微诡异的,似是物品相互撞击磨擦的声音——恐慌阵阵袭至,感觉后背濡湿一片,缩在床上动也不敢动……
走出房间?她绝对不敢。那么……颤抖着拿起电话……好半天才按准了韦诺房中的分机,电话通了好久仍然没有人接,恐慌随着“嘟嘟嘟”的延长急剧漫延,眼泪无声无息湿了整张小脸——
因为亲人们的远离,因为长久以来对黑暗的恐惧,种种莫名的暗示再度滋生,仿佛隐匿多时的鬼魅正借助怪声悄然乍现。此时此际,她必须靠近一些真实存在的生命的气息,以缓和急速下降的体温。即使这个人对她极不友善,甚至讨厌她。
再响二声,电话就会自动切断。于蓝彻底绝望,手部无力垂下之时,话筒那边终于传来火得想杀人的声音。
“哪个?!”
“啊……是我,蓝蓝……呜……”
“半夜三更的你搞什么鬼!你不睡我可得睡!”语调不耐烦至极点。
“我好怕,你……你快来啊……求求你……”凄切可怜的音调传至耳膜,韦诺眉头一皱,停顿半刻,居然抬腿往于蓝房中走去。
房门一开,那个娇小的身影便直扑过来,死死搂着他的手臂,“有怪声……嚓嚓嚓的,好怕人……我吓死了……求你……别走……”
噢,他的身上有汗味和植物的味道,还有轻淡的烟味,一定是万宝路的牌子,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奇怪的刚阳气息。衬衣半胸,胸肌极为健硕。黑暗中,感觉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复杂异常……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能够暂时接近他强壮温暖的气息,仿佛只需短短刹那,便可以消除她所有的不安和清冷……
韦诺木然不动,复杂猜疑地盯着她把脸紧贴在他光果的手臂上,然后缓缓吁了一口气……再一会,她半眯着眼,小嘴呵欠连连,搂着他的小手缓缓放开,然后像只小猫般缩回床上……
韦诺顺势倚在门边,半眯着充满蔑视的眼盯向趴在床上半梦半醒的小女子,心中对她不顾廉耻的投怀送抱的举动不免猜疑——古古怪怪的,莫非摆出最柔弱的一面想引诱他注意?亦或,我的样子像金矿?要知道,于家的人都是“凤凰鸡无宝不落的”!
转身离去时,他故意用脚狠踢了一下门……小女子嘤咛一声,半眯着眼睛看看他呢喃道:“爸爸……”然后翻了一个身,发出像猫儿一样的咕噜声。
什么鬼话!把他当成于志成?韦诺铁青着脸看了看床上的小身影——刚才她扑上来,他及时捉着她的手臂,拇指和中指碰着了居然还剩下大半个指头。尚记得当年苏玉群丰腴娇美,于志成也是圆头圆脸的相貌,怎么生个女儿此般瘦弱?
思绪触及心底痛处,韦诺狠狠甩了甩头,大步往门外走去。
第三章
当年,八岁的韦诺蹲在二楼书房的窗下,悄悄掀起深绿色的窗帘,偷眼看向伸往家门的那条小路。家门前十丈左右有一处弯角,几十株尤加利树挤在一块儿,树和树之间的空隙紧密得只能够站两个侧着身子的人。
如此怪异的布置,听说是爸爸幼时的杰作。
小小的他望了望身后的小闹钟,才清晨五点,好早啊,为什么他总是这个时候就会醒来呢。对了,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的生理时钟,好像就被人上了法条一样,每天这个时候就会醒来。
就是那天,他起床上洗手间后突然想喝水。下楼到厨房时,无意间打开梯间的小窗望向屋外的时候,惊异地发现屋子前方那一片尤加利树林里,有一块闪亮亮的布料在飘啊飘的……他吓得小心脏“砰砰”地跳个不住……
使劲擦了擦眼睛再看,原来那飘飘的是一袭衣裙,确切地说,是一个挤在两棵树之间的穿着粉色裙子的……女鬼?
小韦诺水不想喝了,就趴在窗台上,又惊慌又兴奋地观察着那只“女鬼”的下一步行动。半晌,“女鬼”的身上突然走出另一个身影来。他看见,那是一个穿着灰色T恤,中等个儿的男人!也就是说,刚才这男人和那“女鬼”是重叠着挤在两棵树的间隙里。
他百思不得其解,“女鬼”和男人为什么要挤得这样辛苦呢?莫非,他们在亲嘴儿?!是了,一定是这样了,小韦诺不但不害怕,更为自己接近联想感觉异常兴奋。
灰色的男人一步一回头地回望着“女鬼”,走了一小截路后,扭头使劲挥挥手小跑着离开了。“女鬼”默然望着逐渐消失的背影,显得惆怅依恋,待背影完全消失之时,才别过脸孔。
小韦诺瞪大眼睛,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女鬼”居然是玉姨!
这,这怎么可能呢,玉姨是他的小妈,只有爸爸一个男人才可以亲她的嘴,她怎么可能让另一个男人亲她的嘴?
天啊,这是个非常不好的发现。小小的他觉得心头如被异物堵塞,胸口闷闷地很不舒服。该不该先告诉妈妈,然后由妈妈决定如何处理?又或者等爸爸出差回来的时候再告诉爸爸?
可是,可是妈妈已经好瘦了,脸色也不好,成天熬那种臭臭的黑糊糊的苦茶,然后扬起如灯芯般纤细的脖子艰难咽下……看着妈妈喝苦茶的样子,他有时很想哭。如果再把玉姨的事告诉她,妈妈会不会又撑起灯芯般纤细的脖子,咳个不停?
这果真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发现。因为不好,更令他强烈意识到,不能轻易对任何人说。
之后的一段日子,小韦诺守口如瓶,只是,每每望着玉姨的脸,总是觉得她笑得好假,假得好丑。她的手很脏,还有她的嘴巴也很脏。因为她抱过亲过爸爸,也抱过亲过他,还抱过亲过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