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一转身,她准备冲回试衣间换回自己一贯的保护色。管他什么都不穿的威胁,如果他有本事可以剥光她试试看,大不了姑女乃女乃她来个跳楼以保自己的清白。
“你若要换回白色,我保证接下来一整天,我们都会耗在这里。如果你说不喜欢,我们可以移驾别家,但黑和白──就是不行!”
声音不大不小的威胁著,段卫凡伸出一指左右摇晃,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离布帘只差零点零几毫米的手指,硬生生因为耳边吹来的云淡风轻停住,改抓住布帘,紧紧地扣进手心里,因愤怒而渗出的手汗几乎将布帘浸湿。
廖采凝只差没一头撞上门框。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身上这一套,有没有配套的鞋子?”她满意的微笑问。
“有有有──”
本来看戏看得目瞪口呆的店员终于回过神来了,开始忙碌起来,找鞋的找鞋、打包的打包、算帐的算帐,全部听从财神爷的指示。
“请问小姐穿几号鞋?”
战战兢兢的询问依然保持僵持动作的小姐,店员不明白这位让她们好生羡慕的女孩,有这么帅的男人为她一掷千金,为什么还活似被恶鬼附身一样,表情狰狞得好吓人?
“三十五号,如果我目测没错的话。”
没等廖采凝开口,段卫凡出声代为回答,为店员解了围。
“够了!”怒火达到火山不得不爆发的顶点,廖采凝猛然转身,大声咆哮出自己压抑的愤怒,双眼喷火、手指放剑般的全数向他呼啸而去。
被突如其来的吆喝声吓得不轻的店员,向后倒退的动作差一点闪到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声音来源,除了罪魁祸首。
低著头,手抚著下巴,段卫凡低低地哼笑出声,他已经尽量将笑意压在嗓子里了,生怕笑出声来,引发女暴龙更加火大。
所有人像看怪物一样瞪向她,廖采凝恢复些许理智,突然有了挖地洞消失的自觉。想她一向优雅、一向镇定、一向有风度,什么时候在公共场合这样失态过了?
眼一瞪,如利箭般的视线射向那始作俑者。都是杀她理智、灭她风度、毁她英明,杀人不眨眼、毁人于无形的魔鬼──眯眼卫的错!咬著牙龈和血吞,做了几个深呼吸,她换上一个僵硬笑容,望向身旁满脸害怕表情的女店员,柔柔地轻声问。
“我是说,三十五号,够了。”
望向他那张笑得得意扬扬的脸,廖采凝最后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渗出来的。
***独家制作***bbs.***
红的、黄的、绿的、蓝的、橙色、粉色、紫色……望著堆满一床、几乎集合所有色系的花花绿绿,廖采凝已经无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长长申吟一声,深深地埋进枕头。如果此时天上劈下五雷轰顶,她也不会太惊讶,因为没有人会比她更悲惨的遭遇了。
“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忍不住指手向天,大声质问。
“我以为你喜欢。女人不都喜欢疯狂购物的吗?”
斜斜地靠在门边,望著床上缩成乌龟状的女人,段卫凡的笑容可比春风拂面。一时间看过了那么多颜色,让他怎能不兴奋,让他怎能不期待,期待以后的日子能够天天看到她身上的颜色,看到──她。
“就是你!”她就是惹到这温柔到气死人的声音主人,别以为他一脸无辜就可以摆月兑罪名,她不吃这套。
怒气腾腾让她的双眼充满了血红的仇云,廖采凝从床上缓缓爬起身,一步步朝向目标方向靠近。她希望他能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识相的给她一个解释,识相的恭送她离开,要不然──
“不然我再叫人送些衣服过来,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是裙装、套装,还是休闲风?我觉得你穿裙子最好看,你觉得怎么样?”
即使她炙热的灼人气息已在方圆几步内燃烧起来,但是段卫凡笑得依然自在。
“很好!”
从牙缝里冒出两个字,廖采凝决定玉石俱焚了。既然她离开是生死未卜,留下是死路一条,与其被他活活气死,她还不如一刀两断了却个干净。
用尽全身力气,将所有的怨气集中在掌间,她大喝一声顺势一发的奋力向仇人的后脑勺劈去。
像挥苍蝇一样的,段卫凡大手便握住她雷厉风行的掌风。虎口有些麻痛,他知道她是用了十足的力道,一心想置他于死地,这一掌他要是没接好,任它落在自己的后脑勺上,不死也要昏上几宿了,看来真的把她逼至顶端了。
出口的暴喝再次凝在舌尖,呆呆地望著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廖采凝的眉峰一点一点的聚集,最后一古脑的不敢置信和愤怒不甘,竟然转走岔路的冲上她眼眶,炙热的滚烫凝聚成一大滴液体,在眼里转了一圈之后直直坠落,跌落在两人交缠的手臂上,滚烫的刺痛两颗心,她的,还有他的。
“你!”
死命的将他灼热的掌心甩开,廖采凝迅速转身背对他,不肯让自己狼狈的懦弱让他瞧见,因为连她自己也被莫名滴落的泪水怔住了。
怔忡的望著手背上那滴渐渐冰凉的泪水,段卫凡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找不到可以出口打破僵局的话,憋了半天才呐呐地开口。
“你真的这么讨厌──”
“对!我讨厌这些衣服,更讨厌这些花花绿绿的颜色,你以为你在装扮圣诞树还是当我是马戏团小丑?你是色盲还是色弱要我彩衣娱乐你,我就是喜欢黑色和白色怎样?我要披麻戴孝、缠黑穿白又干你什么事?我讨厌你、恨你!巴不得刚才一掌劈死你!”
对他咆哮出这几天压抑在心里的所有愤怒,望著他脸上的表情由一贯笃定到惊讶失措,甚至浮上一丝受伤,报仇的快感让她的情绪燃烧到最高点,转身扑向一床的五颜六色,她发疯一般的抓起那些衣服向他砸去。
“要穿你穿啊,谁让你独裁的买给我!爱买你买啊,反正我就是不穿!”
用尽最后一丝的力气将所有衣服全砸在他身上,她声嘶力竭的怒吼最后消失于一丝哽咽,断人心弦的呜咽声一丝丝从她滑落床边的脆弱躯体里渗出,连同那一滴眼泪一同渗进他的心里,凉凉的、冰冰的。
望著她蜷缩著的身躯,脑袋埋在床边不住颤抖双肩,还有那披散在脊背上凌乱的长发,段卫凡的眉头紧得不能再紧,无限缩小的瞳孔中,收敛著他不为人知的冷静。
低头望著一地狼狈不堪的衣服,前一刻在她的手中,它们还是那么的艳丽,而此刻在他眼中,一件件仿佛凋零的枯枝败叶,惨白一片。
握紧手心,他转身离去,将那些曾经有过的绚丽踩在脚底。
***独家制作***bbs.***
眼睛好痛、嗓子好涩、头好疼,好累、好困、好疲惫,也好……伤心。缓缓地从床边抬起头,望著窗外已经被罩上暗色的天空,廖采凝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抽空了似的,脑袋重重的,身体却轻飘飘,随时会飘起来似的。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望著满室狼籍,她呆愣的再次将脸埋在双膝间。
为什么她会这样?为什么会如此失控?即使是以前的她也没有这样过,没有吼过、没有哭过,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连伤心的感觉都没有放任自己体会过,可为什么今天却当著他的面,全然失控?
摩挲著脸蛋,任眼睛不适的刺痛传来,她瞪著脚底粉色的衣服──粉色,这离她好远好远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