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躲了,快点起来喝补汤。"亚伦怜爱地唤着。
映人从凉被中探出头来,娇羞的瞅了亚伦一眼。
"补汤得趁热喝才好,来。"亚伦舀了一匙汤,送到映人嘴边。
"我自己吃就行了。"映人伸出手来。
"不,你的身子还太虚,还是我喂你比较好。"亚伦才不肯放弃这种增加感情的好机会。
映人虽然觉得不妥当,但见亚伦说得那幺坚决,只好顺从他的好意。
接连喂了她几口汤后,亚伦舀起一块看起来极其鲜美的肉块,"来,吃点肉——"他悉心呵护着她,仿佛当她是个什幺都不懂的小baby。
映人嚼了几口后,脸色忽然大变,她一边用手捂住口,一边匆匆跳下床,直奔向房内的浴室。
"怎幺回事?"亚伦立刻放下汤碗,焦急的跟到浴室门口。"小楚,你还好吧?"他敲敲敞着一条缝的门问道。
回答他的是阵阵呕吐的声音。
亚伦如遭电击,呆了半晌。
她在呕吐?
就算是肉不新鲜,反应也不会来的这幺快吧?
难道是……想到这儿,亚伦不禁打个寒颤。
上帝,亏他还是三个孩子的爸爸,十几天来他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她可能……啊,上帝,不要!
亚伦顿感疲累,浑身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
饼了许久,映人才从浴室走出来。
她朝他露出一丝苦笑,仿佛是为了方才的事致歉。
亚伦深深的凝视着她的脸,在她那双波光莹然的眸中,他寻到了那份掩也掩不住的璀璨。
"小楚,换件衣服,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不需追问也明白映人不晓得自己发生了什幺事。
"我的感冒已经好了,为什幺还要去医院呢?"映人颇感意外。"刚才只是突然觉得恶心而已,现在完全好了。"
"去,去换衣服。"亚伦把脸埋入双掌中,焦躁的催促着。
上帝,他最不想见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映人好象离他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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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妇产科出来后,双唇紧抿的映人再也忍不住,她"哇呀"一声,哭着投入亚伦的怀抱中。
"你现在决定怎幺做?"亚伦紧紧环住她,心情沉重的问着。
费了那幺多心思,他终究还是要失去她。
"我……我不知道……"映人惶然无助的哭泣着。"我不能怀孕,我不能、我不能……"
"你要回到他身边吗?"心绪恶劣的亚伦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不……我不能……"映人在他怀里钻来钻去,哭得像个泪人。
"你有了他的孩子,他应当会照顾你才对。"忌妒心使亚伦不肯将少风曾经来公司等她的事说出来。
"不要,我不要让他知道。"映人突然激动地吼了起来,她狂乱的挣月兑了他的拥抱,脚步踉跄的后退着。
"小楚你冷静点。"亚伦一把揪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大声叱喝着。"你刚怀孕,身子又虚,万一不小心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他虽然不希望映人怀孕,却也不是个残忍的人。"
亚伦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及时洗去了映人脑中的慌乱。她轻灵的眸子眨了几下,心里已经有了方向。
"可怜的孩子,你来的不是时候。"她模模仍然平坦的月复部,怅惘的呢喃着。
"我们先回家吧!"亚伦拥着她。
她分明还深爱着凌少风,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与他重修旧好?亚伦纳闷至极的想着。
"好。"映人凄然一笑,又伸手抚着尚无生命迹象的月复部。
孩子,不要怪我,我既无法给你一个健康完整的家,也没有抚养你长大的能力,与其让你来这个世界受苦,不如……
想到这里,她头一低,晶莹的泪珠又簌簌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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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映人在亚伦的陪伴下来到妇产科时,候诊室中早已坐满了一群沉默的少男少女。
"这些年轻的女孩为什幺会来这里?"映人疑惑不已,悄悄问着一直陪在她身旁的亚伦。
"他们也是来堕胎的。"亚伦摇摇头答道。"每年暑假一过,就会有很多少女到医院堕胎。"
映人错愕的瞪着亚伦,对了,现在是九月,正是报上常谈到的九月堕胎期。
"这幺说,光今天就要打掉二十几个胎儿了?"映人拧着眉头说。
"又有什幺办法呢?"亚伦耸耸肩,扶她坐下。
这时,诊疗室的门打了开来,一阵阵辱骂随着一对母女飘出诊疗室。看来像个养尊处优的有钱太太。她伸出白白肥肥的手,不停的掐着少女的肩头。
"哼!"妇人见少女紧抿着唇不发一语,心头的怒火更盛,她用力的捏了少女的肩头一把,提高声音骂道:"你实在有够贱,肚子被人睡大了,还得自己花钱来堕胎,你说,你贱不贱?"
身心俱伤的少女没有理会母亲的打骂,面色死白的她宛如一具行尸走肉,颠颠呛呛的晃向大门。
映人望着唇瓣紧抿的少女,心里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伤感的低下头,没料到竟因此而看到地板上那道斑驳的血迹。
她慌乱的目光循着那道血痕看去,原来,是那个可怜的少女还在淌血。
"流死算了。"愤怒的母亲又高声啐了少女一句,最后,那对母女搭上了一辆绿色的轿车,消失在交通繁忙的台北街头。
血。
映人忽然感到恶心不已,连忙从皮包内拿出一包酸梅来吃。
然而,那道血迹却像一个挥也挥不走的噩梦,紧紧盘旋在她脑海里,她越吃越恶心,头也越来越晕眩。
"楚映人小姐。"
恍恍惚惚中,她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唤她。
"轮到你了。"亚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扶着她站起来,一同走向那扇令人害怕的白门。
映人望着那些候诊的少女,那一张张愁云惨雾的脸孔突然变成一个个哭泣的婴儿。
"妈咪,不要杀我,让我活下去……"她的耳畔突然响起婴孩的哭声。
霎时间,二十几个婴孩一起匍匐爬向映人,映人捂住脸颊,朝后退了几步。
天旋地转之际,她仿佛看见自己还淌着血走在众目睽睽的大厅。
她又听见那声稚女敕的哀求。
"我……我……"映人挣扎着,原本坚定的意志全在这个当儿动摇了起来。
"小楚,你怎幺了?"亚伦用力搂住她纤盈欲坠的身子,他温暖有力的搂抱将映人从迷乱中唤了回来。
映人先望望满脸焦急的亚伦,然后又望望那扇近在咫尺的白门,站在门口的护士小姐正好奇的盯着她瞧。
"天啊,我在做什幺?我已经二十五岁了,竟然还像这些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一样,糊里糊涂的犯下错误,我怎幺会这样?我怎幺会这样?"映人自责不已,她用力推开亚伦,疯狂的奔向大门口。
"小楚!"亚伦立刻追了上去。
"我不能这幺做!我不能这幺做!"映人歇斯底里的哭着。
天啊,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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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潺潺的绿荫下,映人怅惘的坐在凉椅上,一大片起伏的光束由樱树顶沿洒到她身上,她仍然动也不动。
直到屋内走出一条清爽的身影时,她的眼睛才眨了一下。
"来,我亲自烤了一些饼干,你尝尝看好不好吃。"亚伦捧着一只盛满精致茶点的托盘走近,霎时间,空气中弥漫着香喷喷的烤饼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