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恶心的女人!她怎么那么恶心,那种话都说的出来?!什么叫做让自己幸福快乐,说的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那、那种无意义的事,他才不屑做!
他要做的是大事业、要做的是把自己推向高峰……他从来就没有去想到这么肤浅的东西……
是没有想到,还是不敢想?
他……应该没有得到幸福的权利吧?!佐晨举起了双手,双眸凝视着自己掌心,这双手。杀了自己的义父、杀了那个疼爱他数年的人!
他闭上眼,总会看到优雅的书房里,幽暗的角落,那上身魁梧、下半身残废的中年男子正趴在地上抽搐着,他的身体颤抖着,身体因剧毒的侵蚀而感到莫名痛苦,他申吟着、喊叫着,毒正刺着他所有的神经,所以他正痛苦的蜷缩着……
血不停从他口中喷出,一片又一片的殷红流在地板上,汩汩的往前流动。佐晨看到自己就站在门口,看着地上那痛苦的人,看着他的痛楚、听着他的惨叫,也望着那红血正漫延,往他的脚边而来。
在十几年前那个夜晚,他只是稚龄之童,躲在高处柜子的他,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亲手杀了他最亲的家人,然后一把火烧了他们家。那幕影像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带着仇恨,硬是活了下来。
在孤儿院苦思着该如何复仇的他,竟然得到了天赐的机会杀父仇人竟然要领养一个男孩做养子!这就是天理循环吧,上天把仇人带到了他面前,剩下的复仇工作,他就得自己来了。
终于,他可以在这里看着仇人因痛苦而渐渐朝死亡迈进,多年来惟一的愿望达成了!
可是,那个将死之人,却在殷红的血里抬起他的头、抬起他的眼、抬起他的手,往前……往前,那样声声……叫唤着他的名字!
义父……他终归还是疼他、爱他的义父啊!按仇的任务结束后,他一度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钱对他而言并不重要、身份算得了什么?!他一心一意想做的事就只有复仇,惟一支撑他活下的理由就只有复仇而已──仇报了,然后呢?
他发现他必须继续以仇人之子的身份活下去,整个集团下面有几千名员工正等着吃、穿、养家活口,他不能就这样毁掉几千人的生活,或许,也可以当做一种赎罪吧!
就算他是亲手报了仇,但他也是亲手杀了义父,再怎样……也算罪无可赦吧。
闭上眼,他总是看到那天的一切,看到红血就快要漫到他的脚边,然后他总是吓的退后,回身把厚重的门关上,但是……义父的声音为什么总是不绝于耳,为什么总是叫唤着他、叫唤着他?!
早该忘掉的感觉,为什么又被激起了?早在许久以前,他不是就把自己的心扔掉了吗?
他冰冻起自己的心,他只要成就自己,把事业推向高峰,让自己成为一个有名望的人,就这样……他的一生,原本就只是想要这样而已的!
什么幸福过一生,那种天方夜谭、莫须有的东西,他根本不想要、不需要──也没有资格要!
那个女人,竟然可以这么自然、又这么从容的……说出他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佐晨的双眼明显的有些失常,他抬起头看着洁芸,再低首看看自己,然后二话不说的冲了出去。
他穿过了落地窗、穿过了客厅、穿过了玄关,然后直直的穿过了这屋子的大门。
砰的关门巨响,敲冷了两颗心。
第七章
忘记天什么时候亮的,忘记太阳什么时候升起的,可是为什么就是不能忘记曾经在这里的男人?
洁芸蜷曲在沙发上,彻夜未眠,她抱着膝在沙发上摇啊摇的一整夜,一双眼哭了又干、干了又哭,心依然痛的令她难受,无法呼吸。
每日每夜害怕的事情,就是怕晨有一天恢复了过往记忆;也或者是晨恢复了记忆,但已有美眷在家,他无论如何都会走回属于他的世界中,与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只是一场梦。
所以,每天下班回来时,她总是飞也似的奔回,当转动门把时,她都很怕那应该坐在沙发上,对她展开双臂,柔声说:“欢迎回家”的灿烂笑容会不复在……
结果,事情竟然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生了。
昨晚明明是那么美好的,她在他怀里欣赏着夜色、星空,他们一开始举杯畅饮,她还亲手炸了薯条和鸡块给晨吃……即使后来没有了话题,他们依然很开心不是吗?只消凝视着彼此,就会感到一股甜蜜涌上,从嘴角浮出。
为什么……为什么晨会突然抓狂?他为什么会一声不响的就冲了出去、离开了这里?
是因为她说他不快乐吗?还是说他以前的事情……让他想起了什么片段、甚至已经想起了一切?!
什么为他清除眼底的碎冰……晨根本没有给她任何一次的机会,就这样消失了!他甩开了她、在她面前穿过了大门,就离她而去了!
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又这么的突然;她一直以为晨会在某时某刻忆起一切,然后按着头喊痛,叫着陌生的名宇,或是想起了某个电活号码,某个属于他的地方。
然后那些人来了,他的爱人会紧紧地抱着他,呼喊他的名字。接着或许他们会向她道谢,最后……就把地心爱的晨给带离她的身边了!接下来的事,她就是要习惯原本的寂寞与空虚。
现在,是提早习惯了吧。
电话不知道响了多久,她都没有接,手机被压在床垫下,无声的振动着,她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去思考,真希望自己可以就这样沉入深深的黑暗里,沉入……
晨……我好爱你……晨!你回来呀!你回来呀!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吵死人不偿命电铃响起了一长串不歇止的声音,再准备第N次嚎啕大哭的洁芸倏地抬起头,愣了住。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看来对方还真是努力不懈呀……
“晨!”洁芸兴奋的拉开门。“……晴忆……”
“是是是,非常遗憾,我不是那个什么晨。”晴忆歪头看着洁芸,“你干吗?把脸部哭肿了?”
“晴忆……晴忆……哇哇──”洁芸一见到好友到来,禁不住就是长江溃堤!扑上前去抱住了晴忆。
“喂喂……好啦好啦,怎么了?”晴忆心疼的拍拍洁芸的背,一边想法子先进屋子里再说。
嗯?她的升降床没降下……沙发和地板上布满了卫生纸……难不成哭了一整晚呀?晴忆趁机在屋子四周打探着,不见美男予的身影……刚刚瞧她那副兴奋开门样,想必那美男子是走了?!
“他走了吗?”晴忆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才哭得那么伤心。”
“呜呜……哇哇哇哇……”禁不住晴忆一再“提醒”,洁芸哭的更是声泪俱下,“他走了……他离我而去了……”
唉!真是,捡到的东西,总有一天会离去的呀!在和他在一起前,早该要有这个觉悟才是!
晴忆把洁芸按捺下来,让她坐在沙发上,便去厨房兜个一圈,倒杯温开水过来,补充她昨夜一整夜流失的水份;洁芸还持续痛哭流涕,面纸已经被抽干两盒了,还是擦不去她心里的痛。
“唉,早期道有这么一天的呀……哭成这样”晴忆拨拨紫色的卷发,“不管是他恢复记忆,或是厌倦你了,他一开始就不是属于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