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口里的咖啡还余味犹存,她刚还在沙发上告诉他,她愿意信任他、愿意接纳他的进驻;他不是也说了吗?说他愿意相信她……就只相信她一个人……
可是,一个小时后呢?阳光还是照了进来,可是现在在她面前这个眼里布满血丝的男人是谁?他的眼底……再也没有她了,而她的心里……再也不要有他了!
再也不要有任何一个人了!
“呵……呵呵……呵呵呵……”雨萍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果然是与幸福无缘的女子,因为她是杀手呀,她是一个杀手!
本来就不该有心、本来就不应该敞开心房,现在报应来得多快呀,施雨萍,你看看,你信任人的下场,就是一次又一次被背叛!
“快告诉我!”严宇峻不能理解雨萍的笑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的理智早已破绝望与愤怒所掩盖。
“那是我的职业机密,恕不奉告。”抬起淌满泪的脸庞,雨萍笑开了嘴,对着严宇峻。“从此尔后,我们再无瓜葛。”
这是她最后一次流泪、最后一次笑,她再也、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雨萍维持笑容,往门口走了去;严宇峻口身要拉住她的手臂,却被她利落的回旋踢一脚踢往沙发去。
事情真是出乎意料呀……想不到“黑瞳”不说出雇用者的名字……方落一直暗自笑着,那得意的笑呀!
“咳……咳……”他又低首咳了几声,才注意到紧抱住他的荷西,和站在他面前的身影。
“你再活也没多久了,阿尔伐落。”雨萍冷冷的撂下了一句话,抬头挺胸地步出严宇峻的办公室大门。
泪并没有停止,雨萍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流泪,从今以后,她将冰封住自己的心……因为她已经禁不起任何一个人再一次的背叛了!
再也禁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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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屋外一片寂静,而屋内却一盏灯也没有开启。
雨萍静静坐在日式小木桌旁,一动……也不动。
她人在这里,但是她灵魂却在几年前飘摇着;她到了那个满是火海的工厂,想要回顾当年种种一切。
十七岁吧……她接到了标靶的照片与身份,于是动身前往哥伦比亚;目标是哥伦比亚的最大毒枭,大陆华人,奥斯卡。
时间和地点都确定了,她潜入工厂,打算只花一发子弹,而且不打算惊动到太多人;突然间身后一阵巨响,这个工厂竟然接二连三的响起了爆炸声!她躲着碎石与倒下的物品,决定尽快找到标靶。
毕竟受了人家的雇用,她可不能让标靶于缘于故死在爆炸或大火里、再怎样也得亲手杀掉他。
她在寻找的同时,却听见了一声枪响,急急忙忙赶过去,她竟然见到倒在血泊中的标靶,和一旁站着的人,那是另一个初出茅庐的杀手,他笑着对标靶说着话,刚刚那一枪穿过了标靶的肺,他正准备再补上致命一枪。
可恶!蓖主竟然敢同时请两位杀手解决同一个标靶,简直不把她“黑瞳”放在眼里!
在杀手要解决标靶时,她先解决了这不识时务的杀手;想跟“黑瞳”抢工作制造名声,下辈子再说!
浓烟正迷蒙,刚好可以遮掩她的行踪,她走出去,枪指着标靶,要确定他的状况。
标靶不停的失血.翻了白眼在颤抖着,看来是没有救了……
“……奥克达维欧……奥克达维欧……”声音来自频死的标靶。
咦?这倒奇了,她第一次听到除了“救救我”以外的话;她回过头、蹲了下去,而标靶的手却在空中挥舞着。
“奥克达维欧……我的……义子奥克达维欧……”标靶哺哺自语地念着,“他杀了我……也会杀他……不可以……不可以……”
“喂!你快死了,顾自己吧。”义子?这个人看来还真疼不是亲生儿子的义子,“要祈祷的话,我可以奉陪。”
当做是失职的赔礼吧!要是刚刚出手的是她,他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地在这里哀嚎,一定是一枪毙命,绝不拖泥带水!
“救救奥克达维欧……保护他……求求你……”标靶染满鲜血的手突然紧紧握了她的手,“你一定要保护他……不要遭到毒手……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你都快死了,还有时间管别人?!”丽萍皱起眉头,“我认为义子不如亲生儿子!”
“喔……我爱他……我爱他呀……咳……咳……”标靶流下了泪,伤口继续因咳嗽而大量冒血,“我愿意用一切去换取他的生命……求求你……救救……”
爱?爱是什么东西呢?她不懂……可是,标靶的真心却有点令她动容,听着标靶交代遗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逼得她不得不弯去听他在说些什么。
一弯身,她的泪就滑落了……她仔细听着标靶临终前的遗言,然后感到浓烟越来越呛人,再不走她就走不了了!
“谢……谢……”标靶的眼皮渐而无力,“你是……你是……”
他的手自她的手滑落下去,闭上双眼的他算是死而瞑目,嘴角甚至还挂着微笑。
她抹去眼角那一滴微弱的泪水,笑着对标靶表明身份:“我叫‘黑瞳’。”
然后她极其利落地迅速离开了现场。寻找叫奥克达维欧的男人,还有那个该死的雇主!他雇用两个杀手就已经违反条例,而现在标靶又反过来请她保护他的义子免于受到雇主的迫害……
所以……雨萍虽然在树丛间别见了雇主,但心想:等一下再来料理你吧。
当她跑到河边最大的屋子旁时,一进门就听见了定时炸弹的秒钟声响,喊了几声奥克达维欧之后,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好家伙,想要炸毁房子,以掩人耳目是吗?
算他聪明!她露出难得的赞赏微笑,然后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她换上了工作服、戴上鸭舌帽,然后跑去找她的雇主;她听到他也在寻找那位奥克达维欧,想必是要杀掉他吧!所以她“好心”的告诉他,奥克达维欧在河边那栋装满定时炸弹的房子里。这样就好了,杀掉了违规的雇主,也算保护了标靶口中的奥克达维欧;她亲眼看着河边宅子被炸毁,满意的离开了哥伦比亚,任务结束。
任务……应该在那时就终结的。想不到十二年后,雇主阿尔伐落竟还活着,那场爆炸并没有要了他的命,而奥斯卡口中的奥克达维欧,正是那个背叛她的严宇峻。
路灯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在桌上;雨萍死寂的脸上,已不再有任何的表情,她刚刚决定,要忘掉这一切,离开台湾。
信任人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一旦信任了,就会有被背叛的危险;而这个被背叛的可能性,在她身上,发生率一向都是百分之百。她想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不再做什么生意了,只要有一片花与草的田地,让她在里面安静地度过余生就行了。过去种种,是加诸在她身上的枷锁;与严宇峻的种种,也不过是过往云烟的一场梦。
雨萍站了起来,提起简单的行囊,她若没有计算错误,再不久严宇峻会派人来抓她回去,因为他要知道雇主是谁,而阿尔伐落也会叫人来杀她灭口。
只是她……谁,都不想再见了。雨萍就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心已经彻底死了,深埋在冰原的地心之处。
棒天,遍寻不着雨萍的严宇峻收到了一个信封袋,里头放有一段小巧的锦紫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