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在枕头上,筋疲力竭,她不想解释,也无法解释。
她闭上眼。柯以勋,他永远不知道她是以怎样的心情,怀他的孩子。
叶染非常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一个月后,她兴高采烈地拿着验孕棒从洗手间里冲出来,大呼小叫着说:“柯以勋,两条线,两条线!我怀孕了!”
听到她的大喊,他高兴不起来,她先是用婚姻来交换利益,现在连孩子都用上了,这样的她,让他厌恶。
也许她还太小,不懂得顾虑他的感受,多少掩饰一下她卑鄙的目的。
原本她进展得不错,哄得他很开心,也许是他父母给她的承诺太让她心动,她最近格外急切,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怀上孩子,让他觉得自己只要提供精子就完成使命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他坐在电脑前,看都不看她。“我们都那么卖力,再怀不上就该去看医生了。”
叶染被他冰冷的态度僵在原地,傻傻地拿着验孕棒,一时无措。
她以为他会像连续剧里演的一样,欣喜若狂地举高她转圈,没想到他只是毫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无动于衷。
“柯以勋……”她的心脏一阵阵紧缩,好疼。“你喜欢小孩子吧?”她问,她必须确认,如果她和孩子两个人都无法占据他的心,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抬眼看了看她,发现她的眼里雾气迷蒙,他的心软了。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她已经是他的妻子,她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
“嗯,喜欢。”他对她笑了笑。
她眨眼,把泪水眨回去,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柯以勋停好车,透过车窗看了看停在院子里的几辆车,皱眉嗤笑一声。
自从叶染怀孕,他的爸妈三天两头就来探视,还替叶染请了营养师,专业厨师,甚至还叫伺候他们多年的黄姨,不时前来督导新请的女佣工作。
有时候,就像现在,三姨和胡盈也会跟着一起来,是不是真关心就不知道了,至少要做做表面。
他冷淡地笑了笑,开门下车。
现在他家就好像是叶染的接待中心,亲戚、邻居……许多他不熟悉的人,快把这里踏成平地。
推开家门,眼前一片混乱,客人带来的水果和食物没来得及收,地上、沙发、茶几上堆得到处都是。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他妈妈甚至没跟他说一声,就擅自买了一个超大冰箱塞在他们的厨房里,原本的设计被破坏,弄得厨房像个仓库。
营养师每个星期来两次,现在正在厨房和厨师嘀嘀咕咕,新来的小女佣很紧张,楼上楼下跑来跑去,端茶送水。
柯以勋不理会客人的问候,毫无反应地上了楼,他们卧室的门开着,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交杂成一片根本听不清的嗡嗡声。
他烦躁地蹙了下眉,走进房间,一屋子人让他头痛,他们也都回头看他,笑着说:“孩子的爸爸回来了。”
三姨一贯热情地站起身,拉着一脸不情愿的他坐到叶染身边。
“以勋!”柯太太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在众人面的说:“刚才我们商量了,前三个月是危险期,夫妻同房不好,你搬到客房去吧。”
在胡盈的闷笑声中,他冷着脸看了看一副劳苦功高的模样、半躺在床上的叶染,成功地把她看得笑容发僵。
把他家变成菜市场也就算了,现在连他们夫妻之间的私密事,也都如此“坦荡”地被讨论决定。
“让她去客房吧,她的东西都在那里,我的书房住这里,不方便。”他沉着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
“客房的床不是很小吗?”柯太太不死心。
“妈——”叶染看出了他的不高兴,赶紧出声。“没关系、没关系。”
柯太太有点埋怨地瞪了儿子一眼,很抱歉地转回来看叶染。“那一会儿我叫司机、女佣帮你搬东西。”
柯绍伟一直坐着没说话,此刻却站起身,亲自去客房看了看,胡太太和胡盈也一同跟去。
柯以勋冷眼看着高高在上的柯董事长,一副很“孝顺”的样子回房来说:“那房间没电视,小染,爸爸帮你买台新的,要低辐射、最高级的,免得你无聊。”
他实在忍无可忍。“有必要吗?不就生个孩子吗?哪个女人不生小孩?就她这么娇贵?”
所有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看他,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厌烦,更想说几句刻薄话刺激他们一下。
“小染这么瘦,不好好保养怎么行?她年纪还小,不知道怀孕要注意些什么,我们老一辈的不用替她着想吗?你做丈夫、做爸爸的要是能做得面面俱到,还需要我们两个老的这么费心吗?”柯太太有点火了。
柯以勋听了妈妈这一番话,一阵恼怒,倏地站起身,“她如果嫁的是哪个卖面、卖水果的,不是一样要生小孩?也不见有人照顾!”
“柯以勋!”柯家夫妻气得站起身来,胡家母女假装不敢插嘴,眼睛来回看着,等着看好戏。
叶染捏紧身旁的床单,缓过一阵心痛,才僵硬地笑着说话,“爸爸、妈妈,以勋说得对,我没那么娇贵的,你们不要看我瘦,找身体很好的,而且很有力气。”她伸出细细的胳膊,要宝地做展示肌肉的动作。“我最厉害的一次,一口气就端了十碗馄饨。”
“小染……”柯太太爱怜地看着她,这个孩子太懂事了。
柯以勋嗤了一声,不屑地抿了下嘴,讨他父母开心是她的拿手本领,而且无往不利。
他无心看她表演,也不想再和爸妈对峙,干脆转头就走。
笔意在外面玩到很晚,他父母肯定走了,最好叶染也睡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懒得和她说话,也懒得跟她说明自己的感受。
就生活而言,她已经太成功了。
看见卧室的灯还亮着,他并不意外,心口莫名其妙地发堵。
他的婚姻、他的生活,甚至他的父母,竟然都被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女孩操控在手里。
他推开房门,不正眼看她,自顾自地月兑外套,准各洗澡。
她就坐在床沿上,不出声地看他。
吧么?等他主动道歉?他在心里冷笑,故意谟视她的存在,
“柯以勋……”看他拿着睡衣就要往浴室走,她不得不失望又慌张地开口叫他。
是的,她是希望他能主动表示些什么,其实她不生他的气,她自己也觉得公公婆婆对她、对孩子的关注,有点过头了。
但他怎么就不明白老人家的心呢?柯以勋二十八岁了,他们当然会想抱孙子,好不容易盼到了,兴奋得不遗余力也是常情,他们有太多的时间和财力,所以才显得过于铺张和奢侈。
“我、我和婆婆说了,不用那么多人照顾,我叫女佣和厨师走了,还是用原来的钟点佣人……”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有点泄气。
其实她只是想说,她不是故作娇贵,没那么肤浅和矫情,她都答应下来,是觉得那是公婆的好意。
“不用了。”他停住脚步,侧头看她,口气嘲讽。“你就好好享受这一切吧,你嫁给我。图的不就是这些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尽避和我爸妈说。”
她一梗,眼睛骤然瞪大。
他……是这么想她的?
他已经走进浴室,重重地甩上门。
她垂下头,她还能要他怎么想她?这个婚姻一开始,她自己就先嚷嚷着各种条件、各种要求,唯独,她没提过爱情。
现在……她也无法向他要求爱情。
她苦笑,爱情,不在他们谈好的条件里。
他已经洗好出来了,看她还垂着头坐在那里,瘦削的身材在幽暗的灯光下,好像只剩下一点点人影,真难想像,这样瘦小的身体要怎么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