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摇头?为什么?难道她有失礼的地方吗?涵语压下心中的疑问,敛眉行礼:“夫君,涵语有礼。”
夫君?这个称呼让傲天失笑。以身份、地位而论,他自认承受不起,而且他认为以她的家世及外貌,不难找到比他更适合的婚配对象。
傲天沉在自嘲中,对她的行礼没有反应,看在护主心切的人群眼中,他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对尊贵的小姐无礼,可是这个无礼的小子顶着姑爷的身份,让他们有怒也不能发,一时间憋得各人脸上青红不定。
傲天瞥见众人的脸色,明白他们心中所想,故意装出沉思状,有心为难这位守礼的小姐,让她认为他是粗俗无礼的人,打破她的幻想,放弃这桩婚约。
依男尊女卑的礼仪而言,如果夫君没有示意,身为妻妾者该一直维持行礼的姿态,但是……在涵语的心里,对此规定并不以为然,她只论自己有没有做到礼数,而不管对方是否知礼数;所以她行完礼后,不待傲天回礼,即大方、自然地直起身。
傲天难以掩饰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传闻中守礼的她,不会太拘泥于形式,一抹欣赏的神采一闪而逝地出现在他的眼底。
“孟姑娘。”傲天拱手还礼,故意以生疏称呼,表示冷淡。
“夫君,依据礼俗,你不该称我孟姑娘。”涵语摇着头,正色地纠正他的称呼。
“按照哪种礼俗?”傲天走向她,娇小的她高度刚及他的肩膀,他低头看着她,鼻端传来幽幽的芳香,舒服的香味令他不禁深深吸口气。
“传统礼俗。”涵语仰着头看着他,眼光清澈,对他名满江湖的俊美,不为所惑。
她双眸清澄,让他又喜又气,喜的是她不似其他人,有着迷恋他外貌的神昏意乱的神情,气的是,她眼中认定他为夫君的事实。
为何要认定他?只因为下聘的事实吗?她难道没有自己的主见?
无名的怒火在傲天胸口燃烧,望着她仰视他的脸庞,以轻浮的语调,讥笑她娇小的身高。“你此生都要仰望我。”傲天的话中带话,表面是声明女卑的事实,也连带说明她娇小的事实,涵语脸上浮现畅意的笑容回答:“夫君,此生你都必须对我低头。”
“哈哈哈哈!”傲天为她慧黠的回应而放声大笑。
是宣战?
她也是用话中话来回答,既说明他高大的事实,也说明她挑战的心态。
爱情之战,在笑声中掀起序幕!
不曾外出的尊贵小姐,她能正视平凡、清苦的日子吗?
到庐山的路程,傲天走过多趟,他知道不远处有座小村落,那里不是驿道的主要城镇。一行人经过小村落,傲天“突然不良于行”,所以一伙人在此小村落停留下来。
这个小村落仅有一间小客栈,残破的外形、阴暗的内堂、污渍的桌椅,诉说着岁月的无情,阵阵扑鼻的霉味,更说明清苦的现实。
燕鹄一踏进客栈,环视惨状,拧着眉头,这里怎可以让尊贵的小姐停留?
涵语踏入客栈,也环视四周,她脸上笑意不减半分,自如的动作好像身处于豪门富宅中。
“小姐……”燕鹄出声想改变小姐的决定,他不愿小姐受委屈。
涵语明白他的心意,举起手阻止他欲出的言语,对着莫问说:“订上房,先服侍姑爷去休息。”
莫问将傲天交给燕鹄扶着,走到柜台订房。
傲天突然虚弱得如无力病人,这种状况让燕鹄心中产生怀疑,借着扶住他、为他增加内力的光明正大的机会,出手一探。
体内突然涌进极强的内息,傲天虽然吃惊,但是眼不抬、色不改,仍装着虚弱的模样,将内息不着痕迹地散入经络中,用“虚怀若谷”迎接侵入的内息。
燕鹄不掩惊讶的神情,他不知有这种“走火入魔”,经络中有乱走的强大内息,胸中无半点内息,傲天到底练的是何种功?在这种内息这种“乱象”下,他怎么还能活着?
“小姐,订下所有的上房。”莫问走回来,接过傲天。
“嗯!”涵语点头,抬起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燕鹄一眼。
“客倌,小姐,这边请。”
“谢谢!”涵语轻声道谢,率先走上楼。
嘿!虽然她是主子,但他可是夫婿耶!傲天见她没遵照落后一步的女卑习俗,心里很矛盾。
他是不拘泥于礼教之人,也没有什么男尊的心态,所以对她的自在举止,难以抑止地欣赏,但是也不免心中有点疙瘩,这是为什么?傲天暗自摇头。
虽说是上房,但是大家心知,依这间客栈的情况,对“上房”二字不必抱太高的期望,所以见到比其他房间较宽、较干净的上房,也没人对此现象失望。
莫问不必吩咐,将傲天扶上床躺好。
对于装病人,傲天的经验很丰富,只见他面目惨白地无力躺着,目光散涣好像病情凄惨,但是若留心,可以看到目光散漫的焦点锁在涵语的身上。
“到了吗?”涵语像似随口问。
“传回的消息,不久即将到达。”不语服侍小姐多年,知道小姐是在询问车队到了没。
“他的情况如何?”涵语转头问燕鹄。
“不清楚。”小姐看起来好像漫不经心,有点不在意外界所发生的事,但是燕鹄心知他方才暗中的试探举动没逃过她的眼,被小姐一问,燕鹄尴尬地胀红脸。
“嗯!”涵语点头,不再追问燕鹄刚才的用意。
傲天不懂他们的对话,他也不在意,现在最挂他的心,不是她在做什么,而是她的想法她最在意什么?最受不了的是什么?能了解她,才能顺利让她自动解除婚约。
是的!为了解除双方的婚约,他必须多和她相处、了解她。
“你们坐下来休息。”涵语抬眼,瞧见大家跟着她一样站着;虽然她是如此说着,但是她仍没坐下的动作,也没人肯坐下。
“小姐累了吗?”燕鹄伸手欲解下外袍铺在椅子上。
“不累!”涵语摇头,阻止他的服侍。
燕鹄这算是护主吗?傲天在心中摇着头,他的心意非常明显,对她的关心程度早已超过主仆的分界,傲天了解他的动作,他是以一个男人的心态来对待她。
这个认知没让傲天松口气,却让他的心陷入矛盾。
唉!他是怎么了?不是想解除婚约,为何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不舒服吗?”床边响起温柔的声音,打断傲天的沉思,虽然是在沉思中,但是傲天不曾让人如此无声息的接近过,这表示——他不会提防她吗?
傲天睁开眼睛,迎入清澄、温柔的双眸,不容否认,盈盈关心的目光温暖他的胸口。
不行!傲天摇下头,他必须坚定自己的决定、自己的判断,不管她多美好,这桩婚配真的不适合。
“还好!”冷淡的话语,希望浇熄胸口升起的温暖。
身为萧楼的独子、长男,自小被要求担负光大“萧楼”的重责大任,生长在名利挂帅的冰冷环境中,孤单及寂寞的感觉早已习惯,他不能、也不需要温柔来瓦解冰冷的心墙。
冷淡的言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惹得众人侧目,但是涵语笑意不减,执起他的手,按住他的腕脉。
傲天对于所有指责目光不放在眼中,惊讶的是没看到她有“受伤的眼神”,为什么呢?以往他的冷淡态度,不知令多少姑娘的眼中浮现着失望、受伤的眼神。
不是愈在乎对方,便愈会受伤吗?她没这种眼神表情,难道她不在乎他吗?
不可能!以她的态度不应该是不在乎,难道她只因婚约而如此认定他?这个猜测让傲天觉得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