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切的恩怨尘劳,俱泯在松风水月的宁静中,俱泯在两情绸缪的甜蜜中。
但,他们都不是那种因私忘公的人,带著金锁片,他们再度纵马下山,不畏征尘之苦地赶到了蒙古,赶到了达延汗位于察哈尔部的皇宫。
而达延汗正接获密报,济农哈屯准备纠集几个和他私交甚笃的领主,率兵前往皇宫,以高压的手腕,逼达延汗出示兵符,否则,就要发动兵变,夺取蒙古大汗的宝座。
幸亏,展靖白和彭襄妤及时赶到,让他们抢著先机,得以先发制人,派出精锐的禁卫军,围堵他们进宫,一举擒获济农哈屯和几个主谋者,送到达延汗和宗藩部面前治罪。
达延汗先在所有亲王、领主、宗藩面前公然出示兵符,堵住了济农哈屯的嘴巴,让他哑口无语,无以再卖弄唇舌,挑拨离间。
再者,他抓出了济农哈屯潜伏在自己身边的一名细作,策动他们拨乱反正,出面指控济农哈屯的罪状,从如何勾结买命庄,如何暗杀明、蒙二国的王公要臣,蓄意制造事端,挑起二国的战火,并进一步谋夺蒙古大汗的宝座,挥兵南下,血洗中土等等不轨的阴谋,一一直陈,并佐以人证、物证,让阴险残暴的济农哈屯无言以对,只能灰头土脸、神情懊丧的俯首认罪。
一场差点酿成祸事的内斗就此消弭于无形,达延汗欣慰之余,不由开怀地拉著展靖白的手,向排列在大殿两侧的诸王众将,介绍他的真实身分。
众人一听他是达延汗的外孙,敏雅公主的独生子,不觉惊喜交加,欢声雷动,以蒙古人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著他们对展靖白的喜爱和热情。
有几个曾经护卫过敏雅公主的老将领,甚至还老泪闪动地对展靖白献上哈达,以宣泄内心沸腾的感情。
达延汗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一股莫名的骄傲和狂喜,让他当众宣布,要在土默特的行宫为展靖白和彭襄妤举行婚礼,让全蒙古的百姓共同分享大汗的喜悦。
大殿上又掀起一阵如雷的震动,彭襄妤透过冷墨的翻译,方才意会,不由喜盈盈、羞怯怯地垂下了酡红的粉脸,浑身滚烫地望著自己的粉靴凝然不动,任一颗颤抖而满怀娇羞的心,在轰然的笑闹声中,飘到了云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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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彭襄妤和展靖白独处时,她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展靖白异于寻常的静默。
“你有心事?”彭襄妤静静地凝视著他,轻轻伸出柔荑抚模著他那微蹙的眉峰。
“我……”面对著香腮微红,无限柔艳的纤纤丽人,展靖白一时柔肠万绪,有著满月复难以出口的矛盾和疑虑。
彭襄妤却是个水晶心肝,善解人意的妙人儿,她微微抿唇,对展靖白露出了温婉而心意洞烛的微笑。
“你不想那么早和我成亲是吗?”
“我……”展靖白心神一凛,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彭襄妤轻轻摇头,伸出食指放在他的唇上,“你不必说,我完全了解你的心思,你想等报完仇,结束了所有的恩怨纠葛之后,再与我无牵无挂的成婚,免得……”她幽柔一笑,“有个万一,你怕会误了我的终身幸福,是也不是?”
展靖白微微颔首,深遂迷离的眼眸中溢满了痛楚和祈谅。
彭襄妤再度摇了一下头,她深深地望著他,“我不接受你的顾虑,我要嫁给你,我要做你的新娘子,这是我今生唯一的梦想,你忍心撕碎它吗?”她的声音婉转动人而轻柔如梦,展靖白再度张嘴欲言时,她飞快地再次捂住了他的唇,柔情似水,又坚如磐石的告诉他,“梦璞,你别想阻止我现在便要嫁给你的决心,你以为你若有个万一,我还能移情别嫁吗?在我非君莫嫁,甘愿为你生、为你死的情况下?我能吗?”她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两泓秋水漾著一层迷蒙的薄雾,“所以,你不能那样苛求我,这辈子除了你,我是别无幸福可言,你若真的爱我,为我设想周全,你便得背上这个甜蜜的负担,与我拜堂成亲,然后,为了我,好好的活下去,因为,你便是我整个世界,我要你清清楚楚的知道这点,别企图抱著任何万一的想法。”
“襄妤……”展靖白心旌震动地搂紧了她那柔软织盈的身子,“我该拿你如何是好?我实在不想带给你任何阴影,任何不幸啊!”他轻轻摩挲著她的发丝,语音沙嘎地呢喃道。
“那就好好娶我,好好的保护自己,战胜宫清岚,战胜买命庄所有的仇敌,”彭襄妤无限温存的抚模著他的下巴,“你知道吗—梦璞,我不是那种娇女敕、不堪一击,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之骄女,我不会被命运打倒的,只要能做你的妻子,一天便是一天的幸福,我只有这么小小卑微的奢求,你也忍心剥夺,不肯成全吗?”
展靖白的眼眶湿润,噎凝无语了,在一片血脉偾张的柔情翻涌中,他轻轻捧起她那美得令人心痛的娇颜,不停不停地吻著她,从那二排帘绒似的弯长羽睫,游移到美丽入鬓的二道秀眉,顺著白晰柔腻的嫣颊,一路降落到她那娇艳欲滴的樱唇。
在这番令人心神颤悸,晕然陶醉的拥吻中,展靖白投降了,所有的顾忌,俱在彭襄妤柔柔的,浓烈的,温雅的,固执的情意缠绵中,化为一丝轻叹,一缕尘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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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筹备婚礼,蒙古各部族都陷于一种忙碌、欢腾的喜气中。
土默特部(万户)的蒙古百姓更是乐得手舞足蹈,提前跑到大草原上,举办著各项传统的庆祝活动,例如马刀舞、安代舞、盅碗舞,节奏欢快,舞步轻捷地宣泄著他们的热情与豪爽。
因彭襄妤父母过世,所以,便由冷墨及其姑婶等长辈充当女方的亲人,而他的穹庐(现称蒙古包)亦暂做为女方的住处。不消说,达延汗位于土默特的行宫,便是男方迎娶新娘的新居。
婚礼前夕,女方这边来了一位令人惊喜的贵客,那便是是彭襄妤的义兄唐傲风。
他笑意灿然地对满脸晕红,醉意流转又不胜羞怯的彭襄妤,送上了无限深挚的祝福,并送了一只价值匪薄的翡翠镯子做为贺礼,还有一条翡翠链子是狄云栖托他转赠的。
他的出现,让彭襄妤更加欢悦,整个脸庞焕著一层出奇美丽而醉人的光华。
冷墨和唐傲风更是一见如故,二个同样落拓不羁,幽默诙谐的游侠儿,便成了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的莫逆之交。
婚期当日,达延汗的行宫格外热闹,门口的两根旗杆上,拉著一条绳子挂上了五色旗,诸王将相穿上了最华丽的锦袍向达延汗祝贺。
达延汗穿著一袭白粉绣金线的皮服,衣领和袖口镶嵌著红宝石和绿松石,头戴白金答子软帽,看上去既威仪又高贵,眼角、唇畔溢满了欢悦的微笑。
兀艮哈部的亲王代表众亲友,向达延汗献上了整羊、甄茶、布匹及钱币,然后,众人入座,摆开席宴,接受达延汗的招待,并由达延汗的长子尼齐蒙克为主婚人,再加上娶亲人、祝颂人、伴郎等轮流敬献哈达。
一直到夕阳落山,娶亲的队伍,才浩浩荡荡地出发。他们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门前的玛尼宏五色旗下,听著祝颂人唱著庄严感人的颂弓箭歌及颁骏马歌。
入境随俗的展靖白身穿一袭红锻长袍,腰束金黄色宽带,足蹬长靴,右肩跨弓,腰间系有装著五支箭的箭筒,并随身带著哈达,在祝颂人的引导下,直奔女方的穹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