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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剑萧柔情 第44页

作者:宋思樵

展清白双眼亮晶晶地凝注著她,薄薄的唇角轻漾著一抹神秘而温柔的笑意,“那样东西,早在禹陵山道初会时,你就牢牢地将它套在我的心坎上,从此为你眠思梦想,情难自休!”

彭襄妤听得心旌动摇,醺然若醉,差点把持不住靶情的防线,毫无条件地对展靖白丢盔解甲,竖起白旗。

其实,当她坐在床榻上,静静聆听著展靖白一字一泪叙述著他惨遭灭门,虎口余生的经历时,她为他的遭遇难过、心痛、落泪,更为他艰苦卓绝,屈身事仇的胆识和智慧折服,想到自己,想到宁阳侯狄云栖曾为了对付刘瑾所做的种种牺牲,将心比心,她早就不怨展靖白了。只是,她的矜待,她的尊严却仍在负隅顽抗,筑成一道不容易逼近的护城河,自欺欺人地守卫著她那一颗早已软化,早已宽宥,早已沦陷的芳心。

她飞快地垂下眼睑,掩饰著内心的波动,故作淡漠地讥讽他,“你胡说些什么?一会待我冷酷无情,形同陌路,一会又口蜜月复剑,像个用心良苦的痴情郎,你当我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贱女子吗?”说若,说著,她已泪声轻咽,不胜幽怨地红了眼圈。

展靖白大大心痛了,“襄妤,我怎敢如此看待你,上天明鉴,当我不得不用那种冷酷的态度待你时,我的心是承受著如何深剧的痛苦和煎熬啊,倘若,我真将你现为那般不堪的女子,我又何必煞费苦心地扮成白梦璞,不断地鼓励你,暗示你,甚至还编了一段莫须有的故事,含沙射影地提示你,一个温柔的男人,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女人,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会翻脸成让你寒心彻骨的冷面人,你仔细回想,用心琢磨,当能体会我的处境和苦心吧!”

彭襄妤的心弦震荡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宛如浸婬在一池漾满了蜜浆的温泉中,可是,她的理智却不肯让她轻易向展靖白拱手臣服,偏要故作矫情地为难他一番。

“都怪我太傻,一时不察,让你这个善于作戏的高手给唬得一愣一愣地,让你得了便宜,扮个什么为情所苦的糟老头,还卖乖地骗取了我的同情心,让你装疯卖傻抓著我的手,煞有介事地叫嚷著:如玉,如玉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名字戏弄我!”

想到三天来空望著芜湖,痛失爱人的那般柔肠寸断的痛苦,面对著失而复得,嗔怨难消的佳人,恍如隔世的展靖白,只有深深的感恩和怜惜,于是,他拿出了夸父追日的坚定和耐性,不气不馁,不慌不忙地对伊人陪著笑脸,柔情万缕地解释著:

“我口中的如玉,便是你这位让我魂萦梦系,情有独钟却又无法表白的颜如玉啊!”

彭襄妤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她索性低著头,极力掩饰自己的娇羞和那抹已无法藏住的甜蜜醉意。

“你满月复诡计,说话前后矛盾,反覆不定,谁知你这会儿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还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的随性之语?”她咬著柔唇,鸡蛋里挑骨头的反驳道。

展靖白转转眼珠子,倏忽改弦易辙地故意敛著眉峰,发出一声轻叹:“唉!看来,任凭我说破了嘴,你都不肯回心转意,饶恕我这一回,也罢!也许,我们真是无缘,梦璞不敢强求,待报了大仇,便看破红尘,剃度出家去也!”说著,他神色颓然地再度摇头悲叹,松开了双手,看也不看彭襄妤一眼,便车转身躯,准备掀帘离开。

彭襄妤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轻易地打了退堂鼓,心中一急,不由月兑口而出,“等等,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人了?”

展靖白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故作费神的转过身来,彬彬有礼地向彭襄妤抱拳问道:

“不知彭姑娘还有何吩咐?”

彭襄妤一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由襄妤改成了彭姑娘,心中没由来地掠过一阵怅然若失的酸涩,语气也多了一丝莫名而让人心疼的哀怨。“你……你还没把这只指环拿回去呢!”

“梦璞无意取回,任凭姑娘随意处置,倘若……”展靖白淡淡地撇撇唇,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态,“姑娘嫌它碍眼,便将它扔进山沟中弃之无妨,反正……它对你已没什么意义了,不是吗?”

“你……”彭襄妤的心反倒乱如一团纠结不清的绵絮了。“你怎么这么说?”

“那,我该如何说呢?”展靖白神情萧索地苦笑道,看著骑虎难下的彭襄妤,明明焦虑在心,却又故作逞强的模样,他真是又爱又怜,又有著些许无奈。“对了,我这儿有一样你的东西,应该还给你,反正,等我剃度当了和尚,留著它亦属枉然,只是徒增伤感而已……”说著,他已从怀袖内拿出那支碧玉簪子,递到彭襄妤的面前。

彭襄妤浑身颤悸地瞅著他,轻咬了一下嘴角,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一直以为那支簪子是坠在芜湖时失落的,没想到,竟是被展靖白别有心思的取了去,“你……你一直将它带在身边,须臾不离?”

“不错。”展靖白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眼中溢满了眼份教人心颤神移的深情与温柔。

彭襄妤暗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满腔酸楚的悸动,“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让我喝那坛太湖的桂花酿,还说了那番刻薄的话来羞辱我?”她的声音隐隐颤抖著。

“因为,那坛酒被宫冰雁下了毒,我既不能让她害了你,又不能让她看出我对你的情意,所以……”展靖白语音嘎哑的解释著,“我只好用那种轻蔑不屑的方式来替你喝下毒酒。”他见彭襄妤泪眼莹莹,不胜动容的模样,便打铁趁热向她诉说自己的心声,以期能彻底消洱伊人心中的疑云和怨怼。

“襄妤,你能不能法外施恩,耐心听我倾吐自己的心曲,听完之后,你若是不肯宽宥我,我会拿回那只指环,从此退出你的生命中,不再骚扰你。”

彭襄妤心中早就在呐喊著:我早就投降了,我早就原谅你了,但,她只是噙著泪,默不作声,不胜楚楚地点点头。

“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所背负的血海深仇,为了报仇,我经过师尊东初老人的千锤百炼,练就了绝世武功,游走江湖,所战皆捷,难逢敌手,也真的以为自己的心已到了滴水不穿,金刚不坏的地步,岂知……”展靖白幽深如潭的眸子掠过一丝嘲谑,“自在禹陵山道见了你,你的美丽,你的傲骨,你的温婉,如春雷惊蛰,惊若翩鸿,在我平静无波的心湖里卷起了万丈波涛,从此魂萦梦系,无法太上忘情。明知道自己没有谈情说爱的本钱,但,我还是无法打败你不时徘徊在我脑海中的倩影,这种魂梦为劳,既甜蜜又苦涩的滋味,让我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于是,我情不自禁地暗中跟著你到了绍兴祭祖,到了秦淮河畔,又情不自禁地在你锈楼外徘徊吹箫,传送著我深藏在心中,却难以坦然表白的万缕情意。我知道你为了报仇,为了替国家除好,不惜委曲求全,在青楼卖笑陪酒之后,我对你的敬意和怜惜更是加深了几分,自刘瑾死后,自狄云栖和唐傲风相继成家之后,我怕你被人欺侮,所以,又暗中和小喜子搭上了线,要他每天傍晚到迎翠楼对面的掬香茶馆向我报告,好替你出手教训那些胡搅蛮缠的恶客。我迟迟不敢现身见你,一来是顾虑自己背负著血债,吉凶难料,不敢误了你终身的幸福,二来,确实是怕累你受殃,除了买命庄那些潜伏在暗处窥伺的对手外,宫清岚的女儿也是我最大的顾忌,她对我痴恋成狂,怀有一股极强烈的占有欲,再加上心胸狭窄,偏激善妒,只要是我喜欢的一切人事物,她都视若仇敌,极尽能事地毒杀破坏,让我不得不拚命压抑自己的感情,免得屡次犯下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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