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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萧柔情 第12页

作者:宋思樵

展靖白轻轻地扬眉一笑,“尔等不必紧张,我既非杀人如麻的屠夫,亦不是见红心喜的刽子手,过去和我交过手的人,即便是罪孽深重者。我也只是废了他的武功,以示惩戒,而你们……”他神色淡然地撇撇雇,微顿了一下,“倘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冀北双雄’吧!”

报氏兄弟面有菜色的点点头,仍是一副心惊肉跳,手足无措的模样。

“素闻你兄弟二人游手好闲,喜欢做些偷鸡模狗的勾当,但,还算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也罢!”展靖白一派潇然地轻拂衣袖,“念你兄弟二人虽小错不断,却未犯下任何令人发指的大过,本公子就网开一面,放你们安然回去闭门思过吧!”

饱受惊魂之苦的龚氏兄弟,本以为自己一脚已跨进了鬼门关,没想到展靖白左盘右问之后,竟会如此宽宏大量,放他们安全离开,不由双双垮下了僵硬的肩膊,不胜感激地连连向卓尔不群、莫测高深的展靖白躬身致谢,迈开侥幸而微颤的步履,离开了山妩水媚,苍松如盖,风景奇秀的丁山。

第三章

报氏兄弟离开之后,展靖白轻拂衣袖,一派洒月兑地重新坐回了那颗古松下。

他轻轻旋转著手上的寒玉洞箫,倏地抬起头,目光如电地射向了前方那一排浓荫遮天的树丛。

“戏已落幕了,尊驾还藏身树上,舍不得离开吗?”

“哈哈,神箫儒侠果然是武艺惊人,耳目聪敏啊!”

一阵清朗的笑声霍然响起,一名身背七弦琴的男子,已如一阵轻烟飘然下地,展现了身轻如叶,落地无声的绝顶轻功。

望著眼前这名身穿一袭灰黑色长衫,留著胡髭,五官突出,宛如刀雕斧凿,浑身粗犷的神秘男子,展靖白淡淡地抿唇一笑,“微末小技,不值一提,敢问尊驾是何方高人?为何一路跟监展某?”

那名生得浓眉大眼,外型刚毅英挺,又带些飘泊气息的年轻男子神色自若地抱拳一揖。“冷月伴孤星,墨色翻天雨,在下冷墨,尾随公子,纯粹是兴致所致,并无恶意!”

展靖白目光闪了闪,“在下只是一名平凡无奇的落拓书生,何劳冷兄不辞辛劳,千里相随?”

“我自有我的用意。”冷墨语含玄机的答道。“何况,跟踪你的人,并非只有在下一人!”

展清白嘴角掠过一丝诡谲的微笑,“这么说来,我应该习以为常,继续装袭作哑,让冷兄等人过足了偷窥跟监的干瘾!”

“我说过,我跟踪你,纯粹是因为兴趣,并无其他恶意!”冷墨老调重弹地缓缓说道,一副跌宕不羁的神态。

“有道是:人心隔肚皮,这善意恶意,又岂是一张嘴皮子可以下定论的?”展靖白一脸犀锐的淡笑道。

“我若是不怀好意,展兄岂会视而不见,任凭在下跟踪了数月之久,却不动声色?”冷墨从容不迫的见招拆招。

“天下之大,引人感兴趣的事物多如牛毛,冷兄为何独对在下青眼有加,紧追不舍呢?”展靖白有些无奈地轩眉问道。

冷墨眼中闪耀著一丝奇异的光采。“因为,你是一本深奥难懂,值得细琢慢研的人书!”

展靖白一脸微愕的神情,“这便是你对我的看法?”

“展兄不必虚言矫饰,故作惊讶。”冷墨犀利洞烛的笑了笑,“我对你观察了好一阵子,愈研究愈是佩服,你是个非常复杂而内敛神秘的人,看似温文儒雅,实却傲骨凌尘。喜欢笑,却又笑得不冷不热,给人一种难以捉模的感觉。游走江湖,碰上再难缠的对手,你都能以静制动,以守待攻,不轻易出手。而一旦出手,却是一招致胜,而且招招不同,不留下任何把柄脉络,让藏身暗处的敌人有机可乘!”

展靖白不予置评,他一脸平静,眼角泛笑,好像听著一则事不关己的轶闻趣事。

“展兄静默不语,莫非是嫌在下说得不对?”冷墨继续紧咬著这个话题不放。

“蒙冷兄不弃,肯以在下的伯乐自居,只是……”展靖白面不改色地掀起嘴角,“冷兄未免言过其实,把在下说得太神了!”

“展兄何须客谦,想那夺命阎君是何等厉害的角色,江湖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唯独展兄艺高胆大,敢直捣黄龙捋其胡须,与他正面交锋。”冷墨谈笑自若地顿了顿,“为了扳倒你,买命庄的勾魂使者,绿魑、蓝魉、金魅、天哭、地泣、银魈、白魄,个个出尽狠招,搏命相拚,却被你纶巾羽扇,潇洒自如地一招击败,而你用的招式,却是那样稀松平常,劈空掌、醉八仙、擒拿手、四平拳,打得夺命阎君一干羽翼晕头转向,咬牙切齿,斗了半天,仍模不清你的底细!”

展靖白缓缓靠在松树的干背上,脸上挂著一抹淡雅的笑意,仍是超然物外,一副八风吹不动的模样。”所谓静水深流,展兄安忍定静的工夫,果如不动明王,令人钦佩!”自弹自唱的冷墨,不以为意地送上他的恭维。

“冷兄谬赞了,在下保持缄默,实是哑口无语,既庆幸又惭愧。”展靖白一脸沉著,有条不紊的慢声解释。“一者庆幸冷兄不是买命庄的人,否则,在下再怎么神秘难测,只怕难抵冷兄的一双锐目,二者惭愧自己空洞平乏,不堪试炼,一下子就让冷兄把我这天书给翻烂了。”

冷墨朗朗一笑,“哈哈哈!展兄深藏不露,冷墨岂敢小觑。至于你我究竟是敌是友,日后便知,在下不想多费唇舌,与展兄辩解。”说著,他神色泰然地抬眼观望著满天眨眼的繁星,“皓月当空,清风徐来,难得今夜能与展兄会面闲谈,在下一时技痒,想弹支曲子献予展兄,不知展兄可有雅兴聆听?”

展靖白温文一笑,“此乃展某的福气,展某理当洗耳恭听!”

冷墨潇然的取下七弦琴,席地端坐,置琴于膝,调息身心,轻灵地转轴拨弦,铮铮地弹了起来。

琴音初时清雅柔和,淡远疏落,如一汪清泉汨汨而流,倏忽弦音一转,琴声沉郁悲愤,撕天裂地,随著冷墨灵动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奔腾,有如千军万马,纵横驰骋,风云变色,更如项庄舞剑,意气洒然,豪情万千。

让人听得心绪为之起伏动荡,忽如碎玉倾地,忽如午后骄阳,又忽如山涧流水,时而压抑幽愤,时而慷慨激昂。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天地万物仿佛都被冷墨熟稔神妙的琴音震慑住了,俱沉浸在一片荡气回肠的悸动中,久久无法回神,无法自己。

冷墨凝神注视若展靖白,微微一笑,“展兄认为在下的琴艺如何?”

“冷兄琴艺高超精妙,扣人心弦,堪比伯牙!”展靖白毫不吝啬的点头称许。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展兄亦是精通音律之人,可知在下适才弹的是什么曲子?”冷墨别具涵意的笑问道。

展清白心神一凛,表面上却又风不动,故作茫然地摇摇头,“请恕在下耳拙,实不知冷兄所奏的曲子为何。”

冷墨心中雪亮,却不点破,反倒笑意盎然,兴致勃勃的解说道:

“此曲名为《广陵散》,抒写者聂政为父报仇刺杀韩王的悲壮故事。”

展靖白故作恍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曲意高亢雄壮,气势磅礴,令人闻之肃然而奔腾莫已!”

冷墨定定的望著他,眼底闪过一丝微妙的笑意,“展兄可知我为何弹奏此曲?”

展靖白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但脸上却泛出一抹安之若素的微笑。“在下资质愚钝,耳不聪目不明,既缺乏冷兄的观心术,亦非冷兄的伯乐,岂能洞察机先,料事如神,琢磨出冷兄的心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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