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重新报考,参加台北公私立高中的联招考试!”
“我?”叶维珺匪夷所思的瞪大了眼,“不必了,凭我这种万红丛中一点绿的成绩,只怕考了十年也只能拿着扇子到孙山去纳凉了。”
“你不要这样妄自菲薄,我觉得你很聪明,只是没有把心思放在书本上而已。”丘斐容客观地评估着。
“是吗?”叶维珺挑起眉寻思了好一会,“我也觉得自己的IQ并不低于你们这些用文凭堆积出来的高材生,起码,我就看得出来,臭老鸟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其实比不上那个姓季的大恶男,对不对?”
丘斐容心湖又掀起了一阵波动的浪潮,她迅速垂下雨排浓密的羽睫,掩饰着心绪的纷扰和凄楚,“大人的感情世界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单纯,有很多……”
“我单纯?”叶维珺不服气的失声打断了她,“我要是单纯的话,就不会到五光十色,龙蛇混杂的夜总会去当玩伴公主了。”
丘斐容抬起眼,静静的注视着她,柔声说道:
“小珺,你的经历或许并不单纯,但,你的心思其实还是很单纯,并没有被恶劣的环境完全磨蚀掉你与生俱来的善良和热情。”
叶维珺微僵了一下,随即又绽出了两声夸张的笑声,“谢谢你的恭维,便把满身邪气的小魔女说成了清纯可人的小天使,只可惜,我入魔已深,任凭你怎么说,我也是上不了你们那个满是光圈的台面,成为一丝不苟的乖宝宝!”
“别这样子轻易地就放弃了求学的机会,我虽然也不赞同台湾这种过度重视文凭的升学主义,但,念书还是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最起码,你也把高中念完,之后再决定是否要升学也未迟啊!”丘斐容不气不馁的劝说着。
“问题是——以找这种老在及格边缘打转散步的烂成绩而言,只怕连个车都挂不上!”
“你可以进补习班去深造加强啊!”丘斐容淡笑道。
叶维珺连连“感冒”的大摇其头,“不必了,我最怕补习班那种类似恶魔岛的气氛了,杀了我,我也不会去那里活受罪!”
丘斐容微蹙着眉尖,静思了好一会,终于想到了折衷的办法,“看样子,只好找人到家里来帮你补习了。”
叶维珺轻咬着唇,脑筋飞快的旋转着,然后,她郑重其事地对丘斐容端出谈判的架势和筹码。
“老实说,我并不想那么辛苦地去念那种与社会严重月兑节的鸟书,但,看在你那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可以勉为其难地考虑考虑,”她拿乔的顿了顿,“如果你肯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委屈自己去接受联考的折磨,混个学校念它个三年,给你一个面子。”
“哪三个条件?”丘斐容温温煦煦地慢声问道。
“第一,你每个月必须给我五千块的零用钱,同时,星期日必须放我自由自在的出去玩一天,不得干涉我的行动。”她闲散自若的停顿下来,特意观察着丘斐容的反应。
“我没有意见,你继续说下去。”丘斐容轻快的回答她。
“第二,你明天得陪我出去一整天,无论我想做什么,你都不能阻必我,扫我的兴。”
丘斐容迟疑了一下,“可以,不过,你不能做任何违法的事,或者出入一些不正经、有碍风化的场所。”
叶维珺抿抿唇斟酌了好一会,“我不知道我的标准和你的标准有没有很大的出入,但,基本上我要去的地方,是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的。”
“好,如果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场所,我会尊重你的选择,让你玩得既愉快又自在的。”丘斐容徐徐浅笑道。
叶维珺微微点了一下头颅,“第三,替我补习的家庭教师,必须由我亲自挑选、指定。”
“由你亲自挑选指定?”丘斐容为之惊愕了,“难道你已经有了适当的人选了!”
“不错,”叶维珺故弄玄虚的笑了笑,“而且那个人你还熟悉得不得了。”
丘斐容的心狂跳了一下,“你说的人选懊不会是——项怀安吧!”
叶维珺反胃的吐吐舌头,“你饶了我吧!他是我这辈子最“倒弹”的人,我会去找他来当我的家庭老师?”她搞怪的翻了个白眼,“门都没有!”
丘斐容的心脏没由来的强烈收缩了一下,“那——你中意的人选是……”她的声音涩然得好象被人榨干了水份。
“是姓季的那个大恶男啊!”叶维珺爽快俐落的揭开谜底。
她的话又让丘斐容的心陷入了一阵慌乱如麻的争战中,“小珺,除了小季,你要任何人当你的家庭教师,我都会照办,能不能请你……”她艰涩的挤出一丝苦笑,“打消原意,更换别的人选。”
叶维珺却慢吞吞地摇着头,“我对别人没有兴趣,我只中意小季,除了他……”她斩钉截铁的强调着,“谁也甭想做我的家庭教师!”
“你为什么一定指名他呢?”丘斐容愁眉深锁的低问着,盈盈如水的眸光中有份深沉而难以言喻的复杂思绪。
“因为他很合我的胃口。简单的说,”叶维珺侧着头,思索着更为贴切的形容词。“就像李立群常念的一句广告词,小季他抓得住我。”
“如果……我请不动他呢?”丘斐容的心更乱了,乱得像一团永远厘不清的毛线。
叶维珺眼睛随意的瞟了一下,“那就一翻两瞪眼,咱们划清界线,谁也不要干涉谁!”
丘斐容眼中漾满了更多浓郁而不胜其苦的愁雾,在这种相见争如不见的情况下去见季慕飞,无异是一种残忍的酷刑,但,为了她唯一的妹妹,更为了不让她和小珺辛苦万分堆砌出来的友善关系,蒙上任何阴影,她只好抱着飞蛾扑火的精神,在满心刺痛的凄惶中,牵强又无奈的答应了叶维珺那何其沉重的条件。
丘斐容履行了她对叶维珺的承诺,第二天一早,就被满脸兴奋、蓄势待发的叶维珺半推半就地拉出了大门,展开了一连串令人膛目结舌的惊险之旅。
第一站,她们走进了一间极富盛名的香港剪烫中心,丘斐容静静地坐在一旁,望着叶维珺比手画脚地对着设计师大谈她想要的造型。
两个钟头后,叶维珺顶着一头漂染了紫、红、褐三种颜色的摩登发型,和一语不发的丘斐容走出了发廊,纤巧秀气的双手双脚,也都不甘寂寞的涂上了紫黑色及银白色的指甲油。
苞着,她又兴匆匆地怂恿着丘斐容陪她去穿耳洞,大胆任性的她,不仅在左右两只耳朵上各扎了五个小洞,甚至还前卫到在肚脐上也扣了一个小银环,浑身上下戴满了金、银、铜各类琳琅可爱而又时髦的环扣饰品。
然后,她换上一件巧克力色的小可爱,露出了镶着小银饰的肚皮,里着亮光皮面的铜色紧身裤,配上一双造型同样炫的咖啡色凉鞋,一身新潮装扮的她,无视于过往行人的侧目,神色轻快地径自拉着丘斐容的手臂,意犹未尽地闪进一家造型同样大胆前卫的pub内,擅做主张地点了两杯马丁尼,并向酒保要一盒洋烟,在吞云吐雾的放肆中,暗暗测试着丘斐容的底线。
没想到,外型沉静两端庄秀雅的丘斐容,会毫无异议地端起那杯马丁尼,优雅的品茗着,从头到尾都扮演着一个称职而慷慨大方,没有半丝杂音的绝佳玩伴。
她的完美表现,卸除了叶维珺心中大半的疑虑和防卫,更巧妙地赢得了她的信任和尊重,虽然,这个自诩为反骨专家的小魔女,仍不肯放下最后的一张盾牌,改掉没大没小的称谓,从“喂”跳到“姊姊”,但要求不高又善解人意的丘斐容已经觉得相当欣慰满足了,特别是叶维珺心无城府地挽着她的臂弯,叽叽咕咕的漫天闲扯时,她的心就特别地柔软而温馨,好象婬浸在春天洒满阳光的池水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喜乐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