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风胸头涌塞著一股沉重而复杂难言的悸痛,他轻轻拍拍任逍遥的肩头,“我了解你的用心,只是……”他摇头低叹著:“你不怕作茧自缚吗?”
“你认为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任逍遥语音喑哑的反问道。
傲风无言以对,只好攒紧眉峰,紧抿著双唇,怆惘无语了。
☆
尽避任逍遥伤透了曲琬萝的心,但她还是不忘派遣筝儿送药给任逍遥服用。
筝儿不知昨晚曲琬萝受了怎样的刺激,但见她泪流满腮,伤心欲绝的模样,铁定与任逍遥有关。
想到莫诲给她的冲击,再瞧见曲琬萝那副心碎神伤的样子,筝儿不禁怒从中来,拿了药丸便绷著一张晚娘面孔“杀”到崇天阁。
怎知,“不知死活”的莫诲还敢火上加油拦住她的去路,“堡主正在休养,闲杂人等非……”
“非请莫入是吗?”筝儿皮笑肉不笑的快速打断他,双眼喷火地瞪著他,“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一种鸟,就是外型黑麻麻,像乌鸦一样惹人厌,偏偏嘴巴像鹦鹉,只会重复一些没啥意义的废话的怪鸟!”
明知她是蓄意讽刺自己,个性一向内敛玲静的莫诲仍以不变应万变的方式,保持著他一贯的稳敛。“这世界上有这种怪鸟吗?”
“怎么没有?”筝儿刁钻十足的挑挑眉,“这是你们飞羽堡的特产,只有你们那个没心没肺、冷血冷面的堡主,才会养出你们这种畸型之极的怪鸟来!”
莫诲眼中迸出两道寒光,“你敢……出言不逊,谩骂我们堡主?”
筝儿挑衅地昂起下巴,双手擦腰,刁蛮万状的逼近了莫诲,“我就敢,你想怎么样?仗势你有武功,欺侮我这个文弱娇柔的小女子吗?”
“你……莫名其妙!”莫诲对她的尖牙俐齿没辙,不由无奈地月兑口骂道。
“咦?我明明姓曲,又跟你非亲非故,你干嘛张冠李戴,非要我跟你姓莫?”筝儿不甘示弱的回以颜色。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莫诲竟被她逼得满脸辣热,期期艾艾地难以招架。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偏偏筝儿还是得理不饶人地又逼近了一步。
莫诲不自在地挪过头,不敢接触筝儿那张灵动撒泼的容颜,“我……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那正好,我懒得跟你这个小喽啰啰嗦,我直接进房找你那个没心没肺的堡主一般见识去!”筝儿得寸进尺地朝他扁扁嘴。
莫诲一惊,赶忙伸手档驾,“你不可以随便进去。”
筝儿故意将娇小玲珑的身子挪近了一步,“我就是要进去,你想怎么拦我啊!”她一脸精怪的皱皱鼻子,“这男女授受不亲,你若不想我姓莫,你就闪开一边,否则……”她耍赖地瞟了他一眼,“你这只畸型的乌鸦就准备养只吱吱喳喳的麻雀吧!”
莫诲没想到筝儿会如此大胆厚颜,他顿时被她戏弄得绑手绑脚,困窘不已,真是进也不是,退也无路,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地僵在任逍遥房门口,谁也不服谁!
就在这对峙僵化的一刻,任逍遥敞开房门了,他仍是蒙著面巾,一身黑衣、黑狐裘、黑头巾的装扮。
莫诲一见堡主出现,便闪过一旁,静立在大理石的云墙下,目不斜视。
“筝儿姑娘,你找我有何事?”任逍遥不徐不缓的低声问道。
“我是替我们小姐送药给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浑球!顺便……”筝儿立眼立眉地瞪著他,“找你评理吵架!”
莫诲刚皱眉,还不及行动,就被任逍遥释然的目光给吓阻住了。
“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曲小姐和筝儿姑娘?”
“哼,你倒挺会推托装蒜,”筝儿重重地冷哼一声,“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严重地刺伤了我们家小姐的心,可怜她昨夜泪雨不断,终宵难眠,我伺候她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她这么伤心悲绝过,你说,我不找你这个始作俑者评理吵架,找谁去?”
任逍遥的心霎时紧缩一团,但,他却对筝儿保持著一贯的沉静,不慌不忙的应对著。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冒犯了曲小姐,你要怪罪我,我也莫可奈何,或许,曲小姐是在这里呆腻了,思乡病起,一时心情低落也未定。”
“才不是,小姐巴不得能永远住在这里!”筝儿悻悻然的冲口而出,十分气恼任逍遥的麻木迟顿。“她根本不想下山,我是最清楚她的心事了,她对你情深义重,难道你不清楚,你……”
任逍遥听得心旌震动,宛如刀剐,却不得不故作淡漠地挥手打断了筝儿那番令他方寸大乱的话语。“筝儿姑娘,请恕在下无理,必须郑重地打断你的话,告诉你一则消息,宁阳侯虽然不肯妥协,付一万两黄金予我,但,他却在六天前捐出了一万两黄金赈济饱受水患之苦的灾民,也等于间接完成了我的心愿,所以,我没理由再扣留他的新娘子,麻烦你禀告曲小姐一声,明天中午我会派遣一队人马专程送你们下山,搭船返回北京。”
筝儿如遭重击似地迅速变了脸色,“你……你当真要送……我们回去?”她白著脸,不敢置信的颤声问道。
任逍遥强忍著内心的煎熬,力持镇定的慢声答道:
“你们本是宁阳侯府的人,我送你们回去,于情于理,有何不妥?”
筝儿气得连连跺脚,“你……你实在太辜负我们家小姐对你的一番心意了,亏我……以前还瞎了眼,蒙了心智,把你当成英雄般膜拜,原来……你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说罢,她恼恨地把药罐子往他身上用力一掷,“拿去!这是我们小姐精心炼制的“还神丹”,你对她那么无情残酷,她还怕你身子虚弱,特地叫我送这罐旁人求都求不到的稀世灵药,让你回本培原,补血清神,谁知你……你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浑球!我……”她气得浑身发抖,珠泪闪烁,“我算是看清你了!”用力一咬牙龈,她面罩寒霜的掉头便走,经过莫诲身边时,犹不忘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冷声骂道:
“闪开!你这个冷血麻痹的臭乌鸦,莫名其妙的木头人!”
骂得莫诲“莫名其妙”,又不敢有所蠢动,以免再度触怒她这个咆哮如雷的小夜叉!
待筝儿气唬唬地冲下楼后,他才敢轻吁了一口气,以一种困惑的语气,忐忑不安的问著神色幽沈的任逍遥。
“堡主,你真要送她们回去?”
任逍遥锐利地扫了他一眼,“怎么?你舍不得?”
一句简单不过的问话,却比女人的胭脂还厉害,瞬息就把莫诲露在眉眼之间的皮肤染成了朱砂色。
☆
筝儿回到吟风阁之后,仍是气冲斗牛地骂个不休,而曲琬萝的反应则显得消沉静默多了。
她只是白著一张楚楚动人,凄绝哀伤的容颜静静听筝儿痛声遣责任逍遥,并默默无言地收拾著衣物,整理行囊。
筝儿总算骂得口干舌燥,筋疲力尽了,也终于正视到曲琬萝异于寻常的反应了。“小姐,你怎么表现得这么平静反常?”
曲琬萝泛出一丝虚浮而凄迷的苦笑,“不然你要我如何?”她垂下水光迷蒙的剪剪双瞳,“其实,昨晚自任逍遥房里回来后,我就知道今后的命运了,就像他喊我狄夫人一样,我今生早已注定扮演著一个愁锁深闺,委曲求全的怨妇角色。”她无限凄楚地发出.声悲叹,“唉!这是我逃不开的宿命和劫数,正如我师父玄逸法师所说的:“红颜历劫,情关多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