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就来说清楚。”沙依岚不卑不亢的昂起下巴,一副谁怕谁的神情。[邵主任,你这六份加班和出差费用的申请单,我之所以没有申报给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过分滥用公司给予你的权利和福祉,你这笔费用,美其名是陪客户吃饭应酬的公关费用,其实,所有的好处都给你一个人占光了,用公司的钱住四星级饭店,上卡拉OK,洗三温暖,还带小姐去听歌跳舞,喝XO,你以为你假借出差的名义,在外面花天酒地、狂欢作乐的行径是可以瞒天过海,唬住所有人的耳目?!”
邵承恩的脸色更加阴郁难看了,[你少在那里含血喷人,造谣生事,我邵承恩进兴丰已经整整七年了,这七年来,我在业务部拚死拚活,为公司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好不容易才升到主任的位置,我的成绩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你这个小小的行政助理不懂得做生意的窍门和行规,就不要随便妄加揣测,信口胡诌,这些公关费用都是一种必须的投资,你不要在那里大惊小敝,吹毛求疵。]
[是吗?”沙依岚似笑非笑的瞅著地,“以投资报酬率而言,你会坐上业务部主任的位置,我真的是非常诧异和佩服,只能说,你逢迎拍马的功夫的确是高人一等!”
邵承恩这下更是气得怒发冲冠,“沙依岚,你不要太张狂放肆,否则,我会让你吃不完兜著走!”
沙依岚好整以暇的笑了笑,[邵主任,你除了阿谀上司、恐吓部属、骚扰女同事外,你还有别的可以拿出来丢人现眼的长才吗?”
邵承恩额上青筋爆起了,他恶狠狠地瞪著沙依岚,咬牙切齿的说:
[沙依岚,你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你等著,看我怎么修理你,你最好开始准备找下份工作,因为从今天起,兴丰集团已经没有你可以容身的空间了。”
[是吗?]沙依岚不以为忤的耸耸肩,[邵主任,我会拭目以待的,希望你不是一只只会叫嚣而色厉内荏的纸老虎!”
邵承恩气得浑身发抖,他面罩寒霜地站起身,正准备拉开门扉拂袖而去时,沙依岚又笑咪咪的叫住了他,“邵主任,这里有一张你的交通违规缴纳通知单,麻烦你亲自到邮局付款,至於——这封由全公司女性同仁一块联名签署的指控信函,也麻烦你这个当事人过目验收一下,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说明之处?因为性骚扰这个名词是非常含糊笼统的,除非——由你这个成绩斐然的男主角现身说法,否则,是很容易让人想人非非,扭曲了你的“英雄本色”!”
邵承恩火冒三丈的一把抢过信函和缴费通知单,然后,象一座冒著滚滚黑烟的弹药库,用力甩上了人事室的大门。
听得不亦乐乎而津津有味的曾凯柔,立即回首朝笑意嫣然的沙依岚顽皮地打趣道
“老佛爷,恭喜你又拔了邵草包的一身猪毛,这下,他就算不气得口吐白沫,也会大大收敛一下他那乖张又的行径,还我们所有女同事该有的安宁和平静。”
“我手上握有这封所有少同事联名签署的指控信函,他敢不收敛安分一点,我就把这封信影印十张,一层楼贴一张,看他这只混水模鱼又性好渔色的大猪公还要不要在兴丰混下去?”
“是,老佛爷,你真是英明,小曾子我佩服至极,中午作东请你吃饭,你可得赏光,务必赏我个面子。”曾凯柔装腔作势地调笑道。
沙依岚立刻欣然同意,她双眼亮晶晶地板著手指头数著,“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吃红油抄手、鸡丝面、酸辣汤、蒸蛋、豆花、蚵仔煎,还有一份牛肉汉堡、巧克力女乃昔,外加一盘臭豆腐、甜不辣。”
而曾凯柔听到一半,赶忙藉著尿遁夺门而出了,於是,出钱让沙依岚饱餐一顿的机会就落到适时出现的屈牧恒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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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中兴百货的地下楼美食广场的一隅,屈牧恒聚精会神又趣意盎然地望著沙依岚大刺刺地席卷著桌上的佳肴。
她的吃相实在谈不上斯文秀雅,但,她那率性自然的措举就和她的人一样,给予他一种不假掩饰而清新潇洒的美感。
扫光了一盘蚵仔煎,沙依岚吸了一口木瓜牛女乃,终於正视到屈牧恒的存在了。
[你怎么吃那么少?一盘炒米粉就够你储存热量熬到晚上了吗?]
“我中午向来吃得不多,而且,我对於吃一向不太注重。”屈牧恒淡笑道,并轻啜了一口柠檬汁。
“那你可是天底下最不懂得享福的人了,不像我跟我爷爷,还有我那个向来不懂得友爱为何物的老哥,只要有好吃的,我们定是争先恐后,卯足全劲的连啃带抓,就怕慢了一步,亏待了自己的五脏庙。”沙依岚又开始埋首享受她最爱吃的南洋食品“摩摩喳喳”。
“我知道,只要有你们三个人同桌吃饭,其他人就只有乾瞪眼,望桌兴叹的份。”
沙依岚不胜得意的笑著说
“所以,聪明的人就别跟我们三个人一块吃饭,否则,手脚不灵活饿死了,也只能怪自已反应迟钝,这就是我老爸很少在家里跟我们一同用餐的最大原因,他太温吞斯文了,绝不是我们的对手,这点,他倒是跟你不谋而合。]
屈牧恒轻轻牵动嘴角笑了,[老实说,你们家是我所见过最有趣的组合,你爷爷更是其中的精华所在,他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他却精神奕奕,永远充满了活力和朝气,像个慧黠而精灵古怪的老顽童,你爸爸相形之下,反而显得比较稳重深沉,你就不用说了,你是个十足的鬼灵精,而你大哥则融合了你爷爷和你爸爸的特质,有深沉莫讳的一面,也有活泼明朗的一面。”
沙依岚震慑的抬起头,定定地注视著地,“不愧是教书的,分析事情果然头头是道,一针见血。”
“那跟我的职业无关,反而跟我的感情有著密不可分的因果关系。”屈牧恒含蓄的笑道,温柔清亮的眸光静静地停泊在沙依岚白皙灵秀的脸庞上。
沙依岚的心弦抽动了一下,她垂下眼睑,舀了一小块芋头塞进嘴里,颇有技巧地笑著接口,“是啊,你跟我老哥是臭气相投的八拜知交,从大学一路混上研究所,到今天一个承接家业,一个在母校任教为止,你们的友谊真是山高水长得教人叹为观止,也难怪,我们家每个人的习性你都了如指掌。”
对於她的迂回闪避,屈牧何露出了温和而会心的笑,对於感情,他一向主张循序渐进,顺其自然。
强摘的果实不会甜。对於沙依岚这个容貌漂亮出色,却总是把自已打扮得象个小男生的清秀佳人,他决定拿出最大的耐性,慢慢等著丘比特的弓箭射上她的心扉,让她正视到他对她的真心挚爱和一往情深。
所以,他聪明地转移另一个新的话题,让气氛又恢复到了原有的轻松和自然。
而沙依岚也在如释重负的侃侃而谈中,扫光了桌面上所有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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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依岚一回到人事室,就发现她的办公桌上多了一张便条纸,上面有著沙学谦龙飞凤舞的字迹:
小番婆:
女巡按的角色,你显然扮演得入木三分、如鱼得水。谢谢你不遗馀力的关爱,把我的业务部搅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总经理对於你的[丰功伟业”亦深感震惊,为了不让兴丰的业务部有唱空城计之虞,他考虑亲自炒一盘鱿鱼给你尝尝,让你品尝一下什么叫做[大义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