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曛盯著他消失在房间门口,才举步迈进客厅,对裴斯雨露出了佩服又有些自怜舞奈的微笑,“还是你有办法,我这个老爸只是一只纸老虎!”
“和要有什么有什么的自动提款机?”裴斯雨戏谑而不失幽默的补充道。
“自动提款机?”贺之曛惊愕不已的扬起浓眉,“那小表说的?”
裴斯雨笑著点点头,“是啊,除了你们家那个天才神童外,还有谁能对父亲的角色做这么直接精辟又传神逗趣的诠释?”
贺之曛哑然失笑了,挫折感深深布满在他那张漂亮而俊挺的男性脸庞上。
“别气馁,事实上,贺宇庭满崇拜你的,他说,他长大了要学你一样,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做很多很多漂亮阿姨的自动提款机!”裴斯雨巧笑倩兮的“安慰”他。
贺之曛的脸微微发热了,他无奈又尴尬的摊摊手,“裴老师,你一定要这样含沙射影的挖苦我吗?”
裴斯雨定定地注视著他,没想到一向潇洒不羁、风流倜傥的贺之曛也有脸红害怕的一天。她设法隐住脸上嘲谑而汜溢的笑意,不卑不亢的轻声说道:“我无意令你难堪,只是想提醒你身教的重要性,小孩子的模仿能力是不容大人轻忽的,尤其是贺宇庭这种特别聪明又特别孤独寂寞的孩子。”
一抹痛楚闪进贺之曛的眼底,他悽怆而苦涩的牵动了一下唇角,“我想,我不但是个失职的父亲,更是个最坏、最糟糕的样本。”
裴斯雨深深的注视著他,“你不用自责,现在开始努力仍不嫌迟。”她的声音婉转动人而轻柔如梦。
“是吗?”贺之曛萧瑟的低语著,似乎不太肯定。
他那阴鸷消沉的神态绞痛了裴斯雨纠结不已的心扉!让她一时为之撼动而柔肠百转了。
“只要有心!我相信,你会是个好父亲的。”她真挚的说,声音更温和幽柔了,如春风的低吟,更似秋蝉的呜唱。
贺之曛的心痉挛了一下,他目光灼灼地紧瞅著她,语音沙嘎的问道:“裴老师,你愿意帮助我成为一个好父亲吗?”
裴斯雨心头一颤,双颊竟反常的涌上了两朵醉人的红晕。见鬼!他又不是在跟她求婚,她干嘛脸红心跳?但——她的脸皮和心脏就是那么丢人而不争气。
“我——我不是已经答应你要做贺宇庭的家庭老师了吗?”她觉得自己快融化在他那双漂亮而又深奥迷人的眸光中。
见鬼,贺之曛一定学过催眠术,才会让她“表现”得如此失常,一会儿酸楚莫名、柔肠万缕!一会儿又双颊飞红,心跳如雷。
“关於这点,我真的非常感激。”贺之曛低沉的向她致谢。
裴斯雨甩甩头,摇晃掉那层燥热难安的情绪,“不用谢我,我只是同情一个孤独寂寞而没有母亲照顾的孩子。”她正色的说:“不过,我有几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
“你说吧!我会尽量配合的。”贺之曛露出温驯的一笑,“不管是合理或不合理的。”
裴斯雨点点头,对他那令人炫惑的微笑视而不见,她的表情是庄重而严肃的。“首先,我希望你能改变一下你那多彩多姿的生活方式,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应酬交际和馀兴节目,包括到PUB调酒猎艳,虽然——”她沉吟了一下!幽他一默。“你长得不赖,酒也调得不错。”
贺之曛眼中同时溢满了趣意和笑意,他双手抱胸,微扬著一道浓挺的剑眉,淡淡地掀起嘴角笑道“谢谢你的褒扬,我实在是受宠若惊,请继续发表你的高见,我洗耳恭听。”
裴斯雨脸上也洋溢著轻轻柔柔的微笑,但她却佯装正经地清了清喉咙,又端著脸,徐徐说道:“我并不是蓄意要剥夺你游戏人间的乐趣,但鱼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为了贺宇庭好,你必须有所牺牲,把调情作乐的时间拨出来,多陪陪自己的孩子,了解孩子心里的需要和想法。”
贺之曛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端正自己的形象,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教徒。”他自我调侃的打趣道。
裴斯雨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他,“那岂不是太难为你了吗?其实,七情六欲乃人之本能,只要不损及做父亲的形象,你还是可以拥有正当的社交生活,甚至——如果你有合适的结婚对象,也可以带回家来,让她和贺宇庭多多亲近,培养感情。”
贺之曛双眼亮熠熠地露出一丝促狭的微笑,“谢谢你的『批准』,其实我已经开始努力了。”
“哦?”裴斯雨听得迷迷糊糊的。“努力什么?”
“努力让鱼和熊掌都可以兼得啊!”贺之曛暗藏玄机的笑道,并自动自发的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
裴斯雨不知道他另有所指,只道他是恶习难改。
“你不能再把那些不三不四、忙着替你花钱的红粉知己带回家,对贺宇庭会有不良影响。”她不苟颜笑的提出严下的声明。
她还真是个尽职又善於发号司令的好老师!
贺之曛喝了口水,重新坐回沙发椅内。“我知道,我也已经受到报应了,譬如——”他嘲谑的撇撇唇,“『我的父亲是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自动提款机』!”
裴斯雨按捺不住的噗哧一笑,笑得清新妩媚,娇柔动人。“你知道就好。”
贺之曛揉揉眉尖,“请问伟大英明的裴老师,你还有哪些『但书』,是需要我牺牲配合的?”
对於他的调侃,裴斯雨不以为忤的淡然一笑,“我希望你除了尽量回家陪贺宇庭吃晚饭外,也希望你能把阿珠找回来。”她沉吟地思索著,“还有——学校的家长会、恳亲会、园游会、运动会你都要拨空参加,星期日我固定休假,而你必须挪出时间来陪孩子。”她静静的望著他,“这些你都能接受吗?”
贺之曛伸伸他那一双长脚,半真半假的说:“裴老师,你应该去当法官,所有的犯人都会被你感化的。”
裴斯雨神色自若地微笑著,“谢谢你的褒扬,我实在是受宠若惊。”她模仿他刚刚的口吻,“但不知贺先生你的意下如何?”
贺之曛眼中闪烁著一抹揉合了激赏和趣意的光芒,他一口饮尽了杯中仅馀的水,慢条斯理的说:“裴老师,我相信在你的监督和管教下,我和贺宇庭都会成为模范爸爸和模范宝宝的!”
他那似褒又似贬的恭维又染红了裴斯雨的双颊,而在这微妙奇异又令她困窘的一刻,出外购物的蒋詠宜回来了,她抬著大包小包的购物带,笑著和贺之曛打招呼,“嗨!『全台北市未婚女子最想拥抱』的超级大帅哥你好,你的宝贝儿子跟你一样帅,可惜的是——IQ太高,可以气死我们这一票没什么水平的凡夫俗女!”
对於她的心直口快,贺之曛早就习惯而练就出一套因应之策,“我这个做爸爸的与你心有戚戚焉!”
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贺宇庭,突然顽皮的窜了出来,并对花容失色的蒋詠宜扮了个鬼脸,笑咯咯的奚落她,“蒋阿姨,你不仅IQ不如我,而且还——胆小如鼠。”
蒋詠宜光火了,但她实在拿这个长著一口小毒牙的捣蛋鬼没辙,所以,她只好改瞪他的爸爸,要他“子债父偿”。
贺之曛只好板起脸孔训斥儿子了。
“小表,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老爸平常是怎么教你的?还不赶快向蒋阿姨道歉?”
贺宇庭侧著头沉思了一下,“我道歉之后,你要买摇控飞机给我喔!”他又开始不死心的和自己的老爸谈判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