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放任自己被沈娉婷拉着胳膊,坐进他的BMW,离开他的小木屋,从寂静如水的万里驶向了热闹滚滚、霓红灯闪耀的中山北路。
韩孟禹不知道究竟是舞厅里鼓动炽热的气氛影响了他,还是沈娉婷曼妙灵活的舞姿带动了他,让他顿然忘记了所有的拘谨和稳重,也忘记了所有揪肠逼人的烦恼。
他本能地放松心情,放松四肢和她凝眸对舞着。
舞厅里闪烁着的五彩绚丽的灯光、奔放而热情四溢的舞曲让人精神亢奋,情不自禁地融在其中,时而扭腰滑步,时而旋转飞舞,舞得狂野尽兴,舞得脸红心跳。
沈娉婷更是舞得盈富美妙而花样百出,浑身充满了律动,充满了火焰,充满了狂热的生命力!
她双颊嫣红如火,姿态轻盈如燕,两串银亮、频频窦出清脆声响的金属大耳环也随着她款摆腰肢,晃动着令人眼花撩乱的舞步!
韩盂禹像个好奇而不甘示弱的生手一般,强迫自己配合沈娉婷令人喘息而目不暇接的舞步,七年的医学院生涯和孤介冷漠的个性,禁锢了他潜伏在灵魂深处的热情和活力。他像个骤出囚笼的大鹏鸟一般尽兴的滑动身躯,同时,用一种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激情,贪婪地逡巡着沈娉婷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
直到他再也无法负荷地一把将她拖离舞场,将她紧紧逼向墙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下头深深吻了她,也一道封住了她所有的挣扎和祈求。
沈娉婷申吟了一声,所有理智和警告、抗拒都被他这缠绵如火的一吻给淹没了。她面颊滚热,而心头小鹿怦怦乱跳,全身的虚液更像煮热的开水一般沸腾激昂,她双腿虚软,像个溺水的人一般伸出羞涩而热情的臂弯紧紧圈绕着他的颈项,呼吸急促地反应着他。
直到他们都快被这股窒息而令人血脉愤张的拥吻夺走所有的呼吸时,韩盂禹抬起头,稍稍松开她,目光灼热的注视着她酡红如醉的面颊,一颗心跳动得好厉害,翻涌着令他柔肠寸断的激情,然后,他开口了,语音粗嘎而低沉。
“娉婷,一定是上帝派来蛊惑我的小魔鬼,我完了,你知道吗?你让我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他那燃烧着激情又不胜狼狈的话炙伤了沈娉婷脆弱的芳心,也烧回了她的神智,她立刻像个忽然被毒蛇咬了一口的人一般,瑟缩而惶恐不安了,“不,你不可以——不可以对我认真!”她乌黑的眸光里弥漫着一层水雾,表情楚楚可怜的像个迷失的小孩一般惹人怜爱而心疼。
韩孟禹目光阴骛的瞪着她,“那你要我如何?跟你玩一玩,逢场作戏吗?”
沈娉婷悄悄垂下两排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再抬起头时,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燃放着一股狼狈而令人屏息的热情烈焰,“不,我也受不了你对我只是抱着随便玩玩的心理。我这种反反复复的心态,很矛盾,是不是?可是,在你面前,我真的是自惭形秽,我真的配不上你——”
“娉婷,你现在再来谈这种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不嫌太迟了?”韩孟禹深深地瞅视着她,眼光专注而有神,“在我不想认真却已经认真的情况下?”
他的话又灼伤了沈娉婷的自制力,她像只饱受惊吓的小白免般惊惧而善良的祈望着他,“不,别这样,你如果像你外表那么聪明的话,就应该离我远远的——”
“为什么?你有毒?还是你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沈娉婷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不是,我拜托你,不要逼我把最难堪的一面给掀出来,给我留点尊严,也在你心目中留点好印象,好不好?”她见韩孟禹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禁暗暗咬牙,“好,我——”她的目光被一个甫进入舞厅,穿着一袭金丝紧身洋装,显得成熟妩媚又风情万种的女孩子给吸引住了。
这一注目,她的心脏差点跳出胸腔。天啊!是姜秀瑜,这个和她毗邻而居十多年的芳邻,这个令韩孟禹初尝失恋苦果的风尘女子,今天竟然也大驾光临这家素以声光效果闻名全台北迪斯可的舞厅。
虽然,她一时尚未瞧见他们,但沈娉婷可不想冒险被她认出来,也不想让韩孟禹发现她的存在,于是,在韩孟禹发现她的异样,正待凝眸循线望向舞池时,她闪电般地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错愕地尚未及反应之前,火速地送上自己的红唇,将他融入一片昏蒙而醉人的旖旎气氛中。
当她一面被韩孟禹灼热缠绵的抚吻弄得浑身燥热、芳心酣醉,几乎站不挺身躯时,仅余一丝的理智提醒她,让她不忘眯起眼,细细观察着在舞池大展舞后身手的姜秀瑜。
等姜秀瑜舞向较远的方位时,她立刻伸手推开韩盂禹,并不容分说地快速拉着他冲到柜台,催促他付帐。
韩盂禹满月复狐疑的付了帐,还来不及发问,又被她连赶带拖地拉出舞厅。“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她淡淡地对韩孟禹说。
韩孟禹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他沉着脸一把箝制住她的肩头,“这是干什么?你先是给了我一记莫名其妙、来势汹汹的热吻,然后,又像急着逃命的人一般将我拖出舞厅,接着竟然大手一挥,什么也不解释地就对我下达逐客令,你当我韩孟禹是什么人?让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狈吗?”
“我没有……我只是累了,跳舞跳累了,被你……逼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太晚了,如果我再不回去,我男朋友会发火的。”沈娉婷一脸疲惫而倦怠的神情。
韩孟禹像个打翻醋坛的人一般,心整个揪紧了,“你有个同居的男朋友?”他目光锋利得像两把致命的利刃,恶狠狠地刺向她。
“对,我在小木屋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了,不是吗?”沈娉婷轻轻蹙起眉端,“我男朋友是在影剧圈当保镖混饭吃的人,他脾气不好,醋劲很大,如果我回去晚了,他就会怀疑东、怀疑西的,甚至会动粗——”
韩盂禹脸色难看得像严冬里阴霾深沉的云霭一般,“你爱他吗?”他喉头紧缩地挤出声音,沉声问道。
沈娉婷慢慢地摇摇头。
“那为什么不离开他呢?”韩盂禹生硬的咬牙说。天啊!仅仅是一个晚上而已,这个沈娉婷就已经不晓得害他在天堂、地狱里来回煎熬多少回了!
“我没有办法,我一说要离开他,他就发疯似的拚命摔东西发脾气,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个稀烂还不够,还到夜总会去纠缠我、闹事,如果我还是不睬他,他就用死来威胁我,他已经为我演出一次割腕自杀,一次以火焚身了……”她语音凄然的娓娓道来,把温可兰的际遇照本宣科的借来运用,“这就是我不敢跟你有进一步发展的原因!我是个私生活一点都不单纯的女孩子,你看,我到刚刚才知道你的名字,却对你动了感情,像我这样随便又容易动情的女孩子,根本不是你应该深交的对象,我不想害你身败名裂。我以前已经害过一个大学生为我自杀,我是个祸水,你应该离我远远的——”
韩孟禹脸色灰,眼睛闪烁不定,他那“惊弓之鸟”般不堪一击的理智命令他毅然转身离开这个比义大利黑手党还恐怖、还危险的女孩子,但,他的感情仍在作困兽之斗!
然后,在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中,感情险胜了理智,他脸色灰白而固执的紧盯着她,“如果我不在乎你那不单纯的‘历史’,还有你男朋友自杀的要胁,反正,我是个医生,他敢闹自杀,我就敢免费医好他!你还愿意打开你的心门让我这个不知死活的人自投罗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