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是在埋怨我疏忽了做丈夫的职责,冷落了你这位空守闺房的娇妻?”范以农犀锐地打断了她。
商珞瑶的脸庞微微发热了,“不是,我只是想——与其在家里闲来无事,倒不如人尽其才,出去找工作?”
“人尽其才?原来你是在暗示我,你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范以农的声音更冷了,第一个闪进他脑海的不是他对妻子的疏离和冷落,而是一种从小就深植在心里的恐惧和不安。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只是很单纯地想出去奉献自己在大学所学到的专业能力而已。”商珞瑶的声音里隐含了一股被曲解的酸涩和悸动。
“你是我的妻子,你已经嫁给了我,你的职责就是扮演好做妻子的角色,而不是出去抛头露面!”范以农生硬地说。
“是吗?”商珞瑶悲凉地笑了一下,“那你呢?你就扮演好了你做丈夫的角色了吗?”
范以农的手轻颤了一下,“你是在向我提出埋怨吗?”
热泪模糊了商珞瑶的双眼,“我哪敢?我只不过是一名被你用赎罪和报复两道枷锁紧紧拴住的代罪新娘,我哪有资格抱怨什么?”
“该死!”范以农低咒了一声,他紧急把车子停放在山路旁,他终于转过头正视她了,她的泪雾朦胧震动了他的心,“你明知道,我——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替罪羔羊,我是很认真想把你当成妻子来对待的。”他艰涩地说。
“是吗?这世界是有哪一个做先生和他的妻子分房而眠?”她泪盈于睫地冲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她又开始后悔了,羞愧令她恨不能夺车而逃。
范以农更是被她这番赤果果向他直扫而来的话刺得全身抽痛,无言以对。
“我不知道你会介意这个问题——”
商珞瑶闻言立刻羞愤填膺地打开车门,掩着雪白羞愧的脸准备避开范以农伤人的言行。
范以农即刻下车一手拉住她的胳臂,同时用手杖拦住她的蠢动挣扎,“抱歉,我无意伤害你,我只是——”
颗颗晶莹的泪珠顺颊溢出,商珞瑶并没有擦拭,她嘴边泛起一丝好苍凉、好悲哀的笑容,“你只是无法面对我这张贴着凶手妹妹面具的脸孔?”
“不是!”范以农立刻不假思索地低吼着。
商珞瑶泪如泉涌转首望着他,“那——你是忘不了你的未婚妻子丁琼妮?”
范以农的下颚立刻缩紧了,“你的问题太离谱了,我不准备回答你。”
他愠怒规避的态度比一把锋利的兵刃更伤人。商珞瑶的泪落得更汹涌泛滥了。
范以农惊慌失措了,“拜托你,请你擦干你的眼泪好吗?你把眼睛哭肿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答案的,我的前任未婚妻再精明狡猾也不会用她的眼泪来做为征服男人的武器,所以——”他的话尚未说完,商珞瑶已经迅速擦干脸上的泪痕,并惨白着一张无血色的脸重新坐回车内。
她那异于寻常的反应令范以农措手不及,他重新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慢慢将车子倒转进入陡峭的坡道,望着她那在夜幕中看起来分外柔和凄怆的容颜一眼,讷讷地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在自尊的作梗下咽了下去。
※※※※
当范以农带着商珞瑶进入迎翠山庄光鲜亮丽的大厅,薛碧如和范以升立刻迎了上来。
她亲切地拉住范以农的手,并不忘用一双温和又不失品审意味的眼光细细打量着娉婷动人的商珞瑶。
范以农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生日快乐,薛阿姨。”
商珞瑶在薛碧如优雅和蔼的面容上读到了赞赏,望着范以农脸上斯文儒雅的笑容,薛碧如露出了个既感伤又安慰的笑容,“以农,你的新娘子很漂亮、很讨人喜欢怜爱,我很满意,可惜,你竟然连结婚都不通知我,实在太伤我的心了。”
“对不起,薛阿姨,我这么做,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该不是怕我这位甚得女人缘的老弟,抢了你貌美如花的新娘子吧!!”范以升在一旁笑嘻嘻地猛敲边鼓。
商珞瑶被他肆无忌惮的目光瞅得燥热不安地微红了脸颊,薛碧如看在眼里,忍不住斥骂儿子:
“以升,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一点分寸都没有?还不赶快跟你嫂子打声招呼,赔个不是?”
“是,今天你是寿星,我得罪不起。”范以升嘻皮笑脸的搂着薛碧如的肩头说,然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人意表地伸手搂住商珞瑶的肩膀,低头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对不起,小嫂子,我这个人对美女一向没有任何免疫力,请你原谅我的放肆和情不自禁。”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双颊嫣红的商珞瑶说,然后,他无视于薛碧如充满警告的眼神,恶作剧十足地斜睨着范以农那紧绷的表情,笑嘻嘻地说:
“老哥,你一定没听我的忠告,去郊外散步,否则,你脸上的肌肉应该不是这么僵硬的?”
一丝怒火闪过范以农阴骘的眼底,“你一定是日子过得太惬意舒服了,以升,我会记得提醒小唐通知企划部策划一个以非洲衣索匹亚为背景的广告让你去搞外景拍摄,那么,你就知道珍惜你目前所拥有的幸运,并牢牢看紧你那张不安分、喜欢惹事生非的舌头!”
薛碧如见他们两兄弟一副针锋相对、僵持不下的模样,不禁笑着握住商珞瑶的手,连忙打圆场,“他们这两兄弟就喜欢斗嘴,我已经很习惯了。走,咱们两个别理他们,我带你去起居室,今天是我的生日,大部分的亲戚都赶来聚会,我去给你们引见引见。”说着,她带领着商珞瑶穿过回廊,走向起居室。
她那慈蔼可亲的态度立刻冲散了商珞瑶的窘涩不安,“呃——薛——”她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称呼她,照理,她是该称呼她一声“妈”的,可是范以农却又叫唤她“薛阿姨”,弄得她莫衷一是,尴尬不已。
“你不知道如何称呼我,是不是?”薛碧如洞悉地拍拍她的手,“你真是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子,以农能娶到你,真是令我感到——”她的喉头蓦然紧缩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泪意涌现在她由衷的笑容里,“高兴——真的,我很安慰,这次他作了一次正确明智的抉择。”
“薛——”商珞瑶欲言又止的闭上了嘴。
“没关系,你就叫我薛阿姨,反正——我已经适应习惯了。”薛碧如的笑容里藏有许多无尽的苦涩和辛酸。
善感的商珞瑶也听出她那不为人知的弦外之音,但她聪明地放在心底,“薛阿姨,我和以农——的婚姻并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样……”
“幸福美满?恩恩爱爱?”薛碧如替她说出来,然后,她在商珞瑶震惊的目光下露出了一丝走过岁月沧桑充满智慧的笑容,“孩子,没有一桩成功的婚姻是没有危机和风风雨雨的,只不过,有人经过考验,愈走愈平坦,有人却失败了,中途散伙。相信我,珞瑶,酒是愈陈愈香的,重要的是看你有没有那个心?”
商珞瑶眼里写满了炫惑和崇拜,“薛阿姨,你是这么亲切又充满了智慧,那为什么——以农他却——却要和你保持距离呢?”
一丝感伤和赞赏的光彩闪过薛碧如的眼眸,“这和以农他爸爸给他的教育有很大的关系,”她若有所思地轻叹了一声,“这以后你会发现的,现在我们别谈这种严肃而令人气馁的话题,走,我带你进去认识我们范家阵容庞大的亲戚朋友,他们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你这位新娘子喔!”